小嬢嬢是新四军(1)

我们小时,二姨妈也已出嫁,我们兄妹都对她很亲,称呼她为“弍(ni)伯伯”;只有小姨妈文斐(我们叫她小嬢嬢)未婚,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几个女儿的文化程度同她们的年龄成反比,小姨妈文化最高,在闸北外婆家时,她卧室里还有一架钢琴。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保留一架钢琴时而弹奏的年轻女子总给人以罗曼蒂克之感。

小嬢嬢漂亮,文静,身材高挑,但给我的感觉是她很忙,和我们小孩子接触不多。事后回忆,可能当时就在从事抗战救亡活动。抗战初期,我妈妈等亲友经常在成都路家里为医院缝制伤病员的病号服,听说这些活都是小姨妈组织的。当时的客厅里堆满了白衣白裤,住在一起的婶婶、阿姨也一同帮忙。

那时我和哥哥也只有六七岁吧,母亲也教我们缝制衣带,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但心里却觉得也为抗战出力了,很高兴。因为当时我们住在英租界,所以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租界地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一些不激烈的抗日活动还可以进行。

可是后来就没再见她,隐隐约约地听说她在前线牺牲了。因为当时上海还在日寇占领下,气氛很是紧张,大人们都不同我们说这些事,究竟她是在哪里牺牲的,当时情形如何,在我写这一部分初稿时,还不清楚。后来我表妹王炼利来信说:我小舅舅(也就是小嬢嬢的弟弟,王炼利的父亲)改革开放后,从美国回来,曾同她说起,小嬢嬢是偷着去参加新四军了,当时家里谁也不知道。后来接到她所在单位来信,才知道她随新四军转移,病死在苏北。她的遗骨是大舅舅到苏北去取的。大舅舅到了坟地后,掘开墓,见到小嬢嬢的大衣,就肯定了这是她的坟,将她的遗骨带了回来。因为像她这样的家庭,参加新四军在当时自然是被认为大逆不道的。因此,我父母对她的死讯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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