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路上,就该心存梦想(2)

剧社最初成立那会儿是六月下旬,正好赶上学校的毕业季。苦读四年的有为青年聚在礼堂和操场,眼巴巴地等着那两张写有自己名字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再疯颠颠地和即将远隔天涯的室友们搞怪拍照。

虽然有了几个人选,也给了应诺,却因为在毕业季的当口,少有人能立刻上岗。最初那几天,剧社办公室里人丁稀少,屋子宽敞,十五个工位大多都空着,那荒凉劲儿,跟破产小老板儿携款逃跑后的景象差不多。

宋哥做导演和老师做惯了,感情细腻得如同南方姑娘,整天待在这种悲悯苍茫的氛围里,特别伤感。开会的时候,他总会提到这事儿,说那时候特别孤单无助,总在心里追问:“我的团队呢?我年轻牛逼的团队呢?”然后环顾着那些空工位,每看一眼就多一分怆然。

蛋出现的时候,宋哥不再怆然,直接哭了。蛋是个女孩儿,东北人,染着黄黄的头发,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一股爽朗劲儿。她是第一个加入剧社的实习生,比我们早几天,是众人的师姐。宋哥那篇招聘启事贴出去当天,她就投了简历,接到面试通知就马不停蹄地狂奔而来,连面试时都还在喘着。她住在大兴,距公司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十点半面试,她七点多就出发了。

面试时,她和宋哥隔桌而坐,宋哥问她:“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听到回答,宋哥愣了,“啥?”

蛋的专业叫信息安全,属于计算机系,对口职业是网络警察和信息安全员,都是时下走俏的新兴职业,但跟戏剧和传媒确实没什么关系。然而每次谈到本专业,蛋总是想办法岔开话题,不愿意多说一句;倒是一提起剧社,她就热情汹涌,一脸红晕,一身干劲。

蛋说,她最开始一心想报考传媒大学,最后出于种种无奈,填报现在这个专业。那时候她敲着电脑码着代码,但心里想的却还是传媒。大二那年,她拜托同学帮忙偷偷选修了新闻和艺术学院的课程,名称她自己也忘了,大概是“影视艺术概论”一类很基础的。因为修这些课程的学生门可罗雀,所以才有了空额。

同学给蛋打电话通报胜利讯息,这女孩儿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然而,这次“叛逃”最后还是在课程表登记时被本学院老师发现了,蛋被叫去单独训话。老师气愤得像个糖块被偷的孩子,大声斥责她:“这虽然是选修课,但你对自己的专业课成绩很满意吗?不满意,为什么不修本院的课补充补充?就这个样子,早晚得挂科!”

蛋心里大呼委屈,嘴上却也只能连声道歉,最后咬牙退掉了课程。直到毕业她都不敢再去触碰那个念头,只是偶尔和艺术学院的朋友聚在一起,好奇又欣羡地听她们讲故事。直到领了毕业证,走出校门,蛋这才决意把那株埋了三年的萌芽重新刨出来。之后,几乎每一次传媒专场招聘会蛋都会参加。那时的她,捏着简历,挤在一大堆形色仓皇、风尘仆仆的求职者中间,瞪着那些心仪已久的公司的招聘台位,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梦想就是这么一种东西,远远眺望着像光一样温暖,近一点发现它色彩斑斓、绚丽缤纷,可是真正触碰到时,却又总会受伤。像柔软的手指碰到仙人掌上的刺一样,钻心地疼。几乎所有公司都要求专业对口或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蛋只拎着一兜子热情,毫无悬念地只能碰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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