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入理想中的名校,不少考生宁可复读也不愿上普通一本大学,学校名头越响崇拜者便越多,其实,大可不必过分迷信名校名师。从很多名人受教育的经历看,名校名师不一定会让学生受益。像罗素和乔布斯这样的名流就曾多次抱怨,自己在大学里没有学到什么东西,罗素的母校就是赫赫有名的剑桥大学。人与人之间有某种缘分,有的人你一见面就感到亲切,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有的人你即使仰慕他的学问,相处再久仍旧话不投机。就拿孔子和孟子来说吧,《论语》中的孔子随和可亲,《孟子》中的孟子则盛气凌人,尽管我特别爱读《孟子》的文章,但我绝不愿意拜孟子为师。名师也不一定就出高徒,王国维曾说大师门下无国手。从上小学到读研究生,当年老师在课堂上传授的知识,我现在一句也记不完整,但老师随口扯的“野棉花”,无心说的俏皮话,我至今还能学得惟妙惟肖。老师私下对人生的开导,对学习方法的点拨,往往在不经意间使我茅塞顿开。那些“野棉花”和“俏皮话”,那些人生志向和学习方法,未必只能出自名师之口,相反,有些名师可能有学而无趣,听这种名师讲课要是还能不昏昏欲睡,那真要算你八辈子福气。有些名师不切实际的过高要求,不是让你对自己的才华十分泄气,就是让你对自己的专业失去兴趣。真正的好老师在进行严格专业训练的同时,又会激发你的学习兴趣,还会让你感受到专业的魅力,更会增强你对自己的自信心。假如与自己的老师十分投缘,最好的老师也就是最好的朋友。
第一辑中《学问的“气味”——忆石声淮老师》、《求学之方与治学之道——从邓天玉〈邢福义为学路〉说起》、《真人——忆黄曼君老师》三篇文章,分别写了我的三位授业老师。念书期间能在教室里聆听他们讲课,毕业后又能追随他们的杖履,的确是我的荣幸和福气。我在《真人》一文中曾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或者有才而无趣,或者有趣而无才,或者既无才又无趣,读他们的文章沉闷无聊,和他们相处索然寡味,与他们共事更提心吊胆,像黄曼君老师这样才趣俱佳而又清澈如水的学者,在当下中国的学术界可谓‘稀世珍宝’。”这段话同样适合于石老师和邢老师。发在《读书》上的《别忘了祖传秘方——读张舜徽〈清人文集别录〉〈清人笔记条辨〉》,是一篇篇幅较长的读书随笔。大学念书时有眼不识泰山,只跑去听过张先生的一次演讲,参加工作后慢慢喜欢上了他的文字。十年前给博士生准备文献课,除《说文解字约注》等少数著作外,我几乎遍读张先生已经出版的著作,张舜徽先生算是我文献学的私淑老师,只不知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认不认我这个没有出息的私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