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离开时,让我与沃瑟勒单独在一起,在他看来沃瑟勒是个正人君子。起初我们漫不经心地谈这谈那,很快话题就转向亲密、有趣的方向。沃瑟勒先是恭维我,继而滔滔不绝大献殷勤,最后当他认为我已经被他的甜言蜜语吸引住,便开始向我强行示爱,他的目的已经一览无余。那时我才仿佛大梦初醒,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并且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他仍然没有放弃甚至想动粗,我奋起自卫不让他靠近我,甚至暗示他以后还有希望,他才停手。他终于走了,我才得以上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晨我便开始反省自己。我仔细检讨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深觉自责,我应该一开始就制止沃瑟勒的非分企图,更不应与他进行这么危险的谈话。我的自尊应该早一些被唤醒,我的眼神该早些让他望而却步。我应该去拉警铃、大叫大嚷、怒气冲天。简单地说,做一切我没有做的事。让我怎么解释呀,先生?我把这事归因于松露,我完全相信它们是个危险的诱因。从那以后我甚至打算不再吃松露了,但这个惩罚太重了,不过我再吃的时候总是快感中夹杂着点担忧的成分。”
如此坦诚相见的自白也无法上升到规律的高度。我决心一鼓作气继续研究,我搜肠刮肚地向那些令人信任的人讨教。我把他们分别召集到委员会、法庭、上议院、犹太教公会和最高裁判机关。我们通过的下列决议,或将成为25世纪学者写评论的素材:“松露不是真正的春药,但有时它会使女性更温柔,男性更冲动。”
在山前地带找到的白色松露质量最优堪称极品,它有淡淡的蒜味,但并不妨碍其完美,因为它不会留下令人不快的气味。法国最好的松露来自佩里戈尔和上普罗旺斯,1月份它们的味道最佳。
此外,产自比热地区的松露质量也很好,缺点是不易储藏。为了让在塞纳河边散步的人增加些收入,我品尝过四次,但只有一次感觉不错;尽管如此,我想当地人会逐步认识到这种美味的好处及其局限性。勃艮第以及多菲内地区出产的松露质量不佳,口感硬而且柴。松露固然是食物中的珍馐,但与其他事物一样,也有高下优劣之分。
为了找寻松露,人们常常利用经过特殊训练的狗或猪来帮忙,当然也有人仅靠肉眼就能颇有把握地说出某块地里是否有松露,以及它们的大小和重量。
松露难以消化吗?
下面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即松露是否难以消化。我们的答案是否定的。
做出此项判断,我们的依据如下:
(1)根据研究对象的性质(松露易于咀嚼、重量轻、既不硬也无韧性);
(2)根据我们跨度长达五十多年的观察,从未见过哪个人因为吃松露而导致消化不良;
(3)根据巴黎最有名的执业医生的记录,巴黎是座美食家的城市,美食家无一不对松露倍加青睐;
(4)最后,根据法律界朋友的行为模式,法律界人士在其他方面与其他社会阶层的公民无异,只有一点不同之处:他们消费了更多的松露,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如马鲁埃律师,他吃下的松露多得足以使大象感到难受,而他却活到了八十六岁。
可以肯定地说,松露是一种健康美味的食物。只要食用有节制,它就会像信件投入邮箱一样在消化道中畅通无阻。这并不是说,只要饭菜中有松露就一定会免于胃肠不适。这种情况多见于那些吃得太饱的人,吃完第一道菜后,他们已经像填满火药的大炮一样了,可是又不想落下后面的美味,因此在第二道菜上来后继续猛吃。因此,不舒服可不是松露造成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没吃松露而是吃了同等重量的土豆,他们会遭受更大的痛苦。
让我们用一个真实的故事作为本节的结尾,这个故事说明:观察不仔细将会很容易导致错误。
一天,我邀请我的老友S先生与我一起吃饭,这位老友是一位一流的美食家。或许是因为我清楚他的口味,抑或是为了向客人证明我的热诚好客,我在一只仔火鸡肚里填了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