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星期六)(1)

死亡的气氛一直围绕在这忽冷忽热的小石槽里,公鱼似乎都受到了诅咒,一一死去,现在连那条小公斑马鱼,也开始头重脚轻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他的爱人也似乎不太愿意履行妻子的誓言,有意地故意回避这行动迟缓的小公斑马鱼,已经和那两个寡妇混成一帮姊妹情深了……别人的家务事,我不想干涉,只是这些母的斑马鱼都太无情了……我要好好珍惜我的母盖斑斗鱼,如果公鱼是受到诅咒的话,接下来就是我了……

我不怕死。我从出生就不怕死。只是我希望能决定自己的死法……几次的经验告诉我,莽撞的跃出水槽是最愚笨的死法。病死是最没有尊严的。战死?我得再想想该和谁战,一窝母鱼?

我还是先享受我的爱情吧!我驱赶开那些凑热闹的母斑鱼,留下一个私密的空间开始讲着我今天的故事:“……从前从前,有一条大鲸鱼,有多大?比水族馆里的红龙还大,差不多像这水槽那么大。一开始他在山上的时候只有像我们这么大,然后他顺着溪流从山上游到大湖的时候,就变成像这水槽那么大……于是他就想,如果我继续往下游的话,会不会变得更大呢?但是他又担心,如果他变成那么大的时候,得吃下多少东西才会饱啊?他想了好久好久,直到这大湖里的食物都被他吃光了,他才决定要顺着大河游下去。所以,他就出发,顺着河水一直漂游,水流很强,他几乎不必花一点力气,他甚至不用

控制方向,这样一直漂,一直漂,一直漂……”

那条该死却还没死的小公斑马鱼,却在这时候不识相地从我们这对恩爱情侣的中间漂过……

我的爱人,我的母盖斑斗鱼,她被这扫兴的家伙给弄得一肚子火气,她发狠地对那小公斑马鱼狂咬几口。那小公斑马鱼甚至连逃跑的力量都没有,中风似的身体,除了两片腮帮子还能勉强一张一合之外,也只能一切随缘了……

我的爱人,我的母盖斑斗鱼……在顶咬开那条公斑马鱼之后,又笑眯眯地回到了我的身边,像小女人般,用她温柔的鳍摩擦着我泛白的肚腹……她给了我一个“继续说吧!”的眼神……

我悠悠地滑行离开,我怎么说得下去。那中风的小公斑马鱼让我看见我将来可能的死样子,我怎么说得下去……我又开始抱怨起那个每天只懂得在阳台喝冰茶享乐却不懂得“鱼间疾苦”的男人,他总是要等到有鱼死了,才晓得替水槽换上干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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