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晨昏酗酒般的黄色公寓
我向你致敬
因为优雅不足以烘烤成面包
我向你致敬
因为蜿蜒队伍中你曾佝偻而立
我向你致敬
因为绕行三圈后人最终辨出这居所
我向你致敬
统共三间的房屋你搬来搬去【注释1】
如今只剩黑白肖像瞪着你
没有主人公的房间人流不息
没有主人公的长诗无人续尾
唯有三间居所遗世而沸腾
唯有当年穿行于此的脚步
鼠窜的、心悸的、懒洋洋的
甜蜜的脚步
唯有当年的咆哮、蝇语、尖叫
以及酒和血都浇不透的心中块垒
唯有黑暗能回到过去
除了旧皮箱仍在刀锋般闪亮
它塞满另一世界的书信
除了解说员日复一日口干舌燥
除了未来的客人
谁千里迢迢 来与你促膝谈心？
除了把你的生命向全世界敝开
喷泉宫，你还能怎样？【注释2】
除了在楼梯拐角处签下留言
向你致敬除了自拍
除了风驰电掣般狂按快门
然后气息奄奄地融入商业大街
我还能怎样？
一个三流的时代
争取一个三流的下午已属不易【注释3】
许多聪明人来至这里来了又走
许多书籍美丽精致
镶嵌画般装璜了你
如同这幢看似简朴的故居
装潢了你的苦难
唯有苏联的心灵不能装璜【注释4】
唯有一代人的存在永不落幕
唯有诗不能弯曲
我立足于此
仍然听见他们来自地底的声音
2014．9
【注释1】阿赫玛托娃与第三任丈夫尼古拉.普宁住在作协分配的喷泉宫里的房间，普宁的前妻也住在这间三居室。阿赫玛托娃后期一直住在这里，她与普宁分手后也未搬出，而是与普宁前妻调换了房间。
【注释2】喷泉宫：圣彼得堡的谢列梅捷夫宫殿，后为苏联作协占用。现为她的故居博物馆。2014年我前往参观后写下此诗。
【注释3】布罗茨基曾有诗句“这是一个二流的时代”用以描述他那个时代，在我看来，现在却已是三流时代。
【注释4】苏联的心灵，此句来自于以赛亚.伯林的著作《苏联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