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兵不掠,当抢劫成为通行证2

胜保所率军队乃从各地抽调而来,其中带领山东单县乡勇的叫黄良楷,此人“极不安顿,奸淫抢掠,无所不为”。黄良楷出阵作战时,随营亲兵把他的酒菜盛在食盒里跟随,士兵们在前线作战,他在帐外饮酒作乐。太平军见状,突然冲往黄的营帐,黄大窘狂奔。太平军把黄的营帐焚毁,并把他来不及带走的顶戴拿去,钉在城墙上以示羞辱。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无能之辈,却被清军将领们认为是奋勇之士,乃至于张集馨长叹,“真不值一笑”。来自吉林的几个骑兵,在驻地附近的庄稼地里,纵马食麦,并闯进村庄敲诈勒索。村民们气不过,把这几个骑兵绑起来痛打了一顿。骑兵们回到军营,向胜保哭诉挨打,胜保不问事情因由,即令一位副都统率兵三百,打算血洗村庄。幸好村民们事先逃到了附近山上,才免遭一劫,然而他们的房屋悉数被烧毁,财物悉数被抄掳。

兵无斗志,反成公害。张集馨曾以粮道的身份,参与了清军对太平军李开芳所部北伐军的围剿,对清军从高级将领到普通士兵的各种荒唐情状,屡见不鲜。是故,在年谱里,这类记载比比皆是。有胜保这样的大帅,也就必然有恭钰、尹绍烈和黄良楷这样的将领,有恭、尹、黄这样的将领,也就必然有了无斗志反成公害的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

清朝军队分为八旗和绿营两个体系。其中,八旗略似于中央军,绿营略似于地方部队,两者都属于正规军。两者之外,还有民兵性质的乡勇。清末战乱频仍,朝廷四处用兵,渐渐捉襟见肘,因此各地纷纷招募乡勇送往前线。然而,这些近似于乌合之众的乡勇,非但不能成为国家机器的有效组成部分,反而成为民间之祸害。以天津为例,此地民风浮动,闲人极多。年轻男人大多以娼赌为业,“俗名混混子”,他们被招为乡勇,目的不是为了报效国家,而是“贪图口粮”,此外,还可“借勇名以肆其攘夺耳”——希望以军人的身份帮助他们巧取豪夺。因此,这些乡勇私斗则勇,真正冲锋陷阵,却怯弱无能,以这种人组成的军队为国之干城,岂有不败之理?

乡勇如此,八旗兵和绿营兵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清初到道咸时期两百年的承平,当年英勇善战的满州铁骑早已腐化堕落为养尊处优的八旗子弟。此外,由于清政府所施行的优待旗人政策,满兵的跋扈横行更在乡勇之上。张集馨在代理太原知府时,太原城驻防的八旗军“兵丁剽悍,窝盗为匪,肆无忌惮”,以至于市民都把八旗兵居住的满城称为梁山泊。地方官对八旗兵的违法行为,根本不敢过问。有天晚上,几名八旗兵违禁闯入大街栅栏,负责看守栅栏的更役依照规定不肯打开,八旗兵就用石头将更役打伤。次日,县令李廷扬和理事通判麟耀对此进行会审。麟耀是旗人,他不但偏袒满兵,反而把忠于职守的更役杖责痛打。虽然民众对此议论纷纷,但“未敢争也”,而满兵“益无顾忌”。不久,李县令带了一个仆从上街查夜,在一家旅店门口,几名八旗兵跳将出来,拉住李县令就是一顿痛打。李县令急忙亮明身份,八旗兵却假装没听见,反而诬李县令“欲入店强奸”。虽然不明不白地挨了顿黑打,但李县令“深知满营骄悍,不敢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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