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终于训斥完毕,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他竟然没有想起他那只受宠的白猫。队伍解散之后,我立即溜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工夫,它已经被放进了锅里,“咕嘟咕嘟”地煮上了。这只可爱的猫为医务室里的几个病人提供了一次难得的营养补给,也算死得其所。猫的骨头则被多次煎熬,直到再也熬不出一丝油星和一点滋味后才被扔掉。
与此同时,一场寻找这只白猫的大搜寻在整个营区里展开了,结果一无所获。司令官心中虽然十分怀疑他的猫被人吃掉了,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和证据。为此,他下令对我们所有人进行惩罚:当那天我们少得可怜的配给面包运到营区里之后,日本兵强迫我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全部面包统统埋进了土里。不过,就在那天夜里,我们又把这些面包几乎全部挖了出来,拍掉泥土后吃了下去。
集中营里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处在紧张而恐惧的气氛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过去友好、谦让、互助的关系,开始被明争暗斗所取代。只要涉及生存攸关的事情,女人们都不惜彼此偷盗,一切以延续自己孩子的性命为重。甚至连孩子们也不例外,为了获得哪怕是一丁点儿额外的食物,她们也学会了欺骗、偷盗和其他各种欺诈行为。
在集中营里,厨房杂役是人们争抢最为激烈的工作。因为在这里,人们可以偷吃到一些生蔬菜,甚至可以把偷来的食物藏在衣服口袋里带出来。为了避免这些偷盗行为的发生,我们不得不专门成立了一个监督小组,时时刻刻监视着在厨房里工作的女人们。
有一天,轮到母亲到厨房里干活儿,但是因为生病只好由我接替她的工作。我有一个朋友叫瑞可,我们俩总喜欢彼此为伴。那天我就坐在瑞可的身边,一边切蔬菜一边听着瑞可讲述各种谣传的新闻和营区里的闲话。
“又是讨厌的通菜!”她嘟囔道。这是一种长着小片叶子的当地蔬菜,是我们每日的主要食物。我们之所以只能吃到通菜,是因为它极为便宜,生长起来像野草一样顽强和迅速。虽然通菜的味道并不好,但是至少它能为我们提供大量所需的营养,因为它的绿色茎叶里富含维生素和铁。
“当、当、当!”厨房里回响着我们切菜的单调声音。突然,一只壁虎从屋顶落到了瑞可的案板上。它根本没有得到哪怕是一瞬间的逃命机会,瑞可手起刀落,砍下了它的头,紧接着它的躯体也被无情地斩成了几段,只剩下一根尾巴在破碎的通菜堆里摆动。瑞可兴奋地叫道:“逮着你了!”说着再次举起菜刀仔细地把那根尾巴切成了几个整齐的小段。然后,她端起案板,把上面的通菜和壁虎段一起倒进了锅里,最后心满意足地说道:“这下好了,我们今天总算可以在汤里见到一点儿肉了。”
1943年,我们在集中营里度过了第一个复活节。那天,我八岁的小妹妹塞莱丝特突然问我道:“你说,今天我们小孩儿能吃到复活节彩蛋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肯定地回答她说:“能啊,塞莱丝特。无论如何你都会吃到复活节彩蛋的。”
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今天根本不可能有鸡蛋送到集中营里来。在过去的日子里,整个营区也仅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见到过鸡蛋,而且我们对鸡蛋的分配还专门制定了一套十分严格的规定。就算今天会有鸡蛋送来,也没有她的份,因为还没有轮到约瑟芬或者塞莱丝特分到鸡蛋的时候。但是,那天恰好轮到我打扫厕所,而在离厕所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日本人圈起来的鸡圈,里面养着几只母鸡。按照日本人定下的规矩,我们这些囚犯是严格禁止接近这个鸡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