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摇滚北京》所赐,《烽火扬州路》成为用摇滚的方式演绎古典诗词最早的作品,轮回乐队也因此成了民族化摇滚风格的代表。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我们也有意识地在寻找一些古词进行改编,但说老实话非常困难,只有对岳飞《满江红》的改编还算相对满意。因为我个人的声线是比较高亢的,所以《烽火扬州路》也好,《满江红》也好,这种豪放的词韵和我的声音以及摇滚音乐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有一种相似的共性。如果你找对了它们之间的那种共性,将会是非常有趣的,甚至是开拓性的、启发性的一种发现——这种寻找不同形式之间的共性联系,在十几年后有了新的名字,叫“跨界”——当年摇滚音乐和中国诗词之间的内在联系是一种跨界,如今我在丝路乐团的音乐合作也算是一种跨界。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内在联系有待我们去发现,还有更多的跨界艺术值得去寻觅与尝试。
从轮回乐队这种民族化的摇滚的跨界出现以后,各种新民乐、新国乐、新乐府之类将流行音乐和传统文化嫁接与发展出来的音乐,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出来,甚至开始泛滥。但对于传统音乐遗失非常严重的当代来说,我觉得任何对传统的重新演绎或者再创造以及各种跨界的尝试,都是有积极意义的。即便现在有些歌词刻意模仿传统诗词,写得比较浮华牵强,但我依然很支持他们的这种尝试。虽然这样的作品未必符合流行歌曲通俗易懂的本质,但是如果单从音乐的角度去欣赏它,歌词填得如何倒也不太重要,而且有人愿意从传统的角度去尝试某一种新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借助了传统文化的符号,也都是值得鼓励的。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偏向于能够读得懂的、能够感受得到的词曲,否则文字再漂亮、再华丽,如果没人听明白,到底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这会消耗大家对传统文化的沟通的尝试。所以,无论《满江红》也好,《烽火扬州路》也好,它们之所以能够被大家广泛认可和喜欢,也是因为读得懂,有共鸣——要知道,古词其实也就是古时候的流行音乐,只是曲子失传了,光剩下词而已。我们有理由相信苏东坡是重金属摇滚,李清照是女人情歌,而辛弃疾则是绝对的军旅作家。连当时的大宋皇帝没事都要问问,坊间最近流行什么新词?我喜欢的词人又有什么新作?我觉得,这很像现代人讨论音乐排行榜又出了什么新歌,而我喜欢的乐队现在又出了什么新歌。所以,我觉得流行音乐之所以能够成为音乐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于它容易被广泛认知与传唱这样一个前提条件。
歌词是最短小精悍的艺术,言简意赅,你将一些简单字句写进去,大家都听明白了,然后再细听,里面都是深深的生活,再往下听,还可以延展出无穷无尽的想象……我想,如果能达到这种标准,那么无论诗词也好,歌词也好,都算是最高境界了。
哦,对了,自打《烽火扬州路》在音乐学院附中的元旦晚会唱响以后,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有好几年都从古文课的试卷上消失了,因为同学们都会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