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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下半年开始,公司开始在下坡路上狂奔。新版本上线之后,李伟找到我,说公司需要采取24小时的制作方式,希望我能够帮忙上夜班,做一休一。
李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那种人。部门里的人听说要上夜班,全部极力反对,而他想了想,找到了我。
我打算让你上一段时间夜班。”他跟我说。
“哦。”我说,“没有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这是工作安排。”
“是长期的,还是就做一段时间?”
“先做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再给你换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内心存在很大的不满,不是说我吃不了夜班的苦,而是一种对他工作安排方式的不满。当然,如果我不做就只有离职一个选择。
我曾因此跟孙志刚交流了一次,他听了我的话,想了想对我说:“王远成,你要知道,职场上不可能出现的都是你喜欢的领导。”
于是我答应了。
夜班的排班表出来了,很多人看见没有自己,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当时公司里很多的核心员工已经走了,大师离开了,四人小组里只剩下我和阿平。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过得是颇为痛苦的,并不是工作劳累,而是心里觉得难受却说不出来,很迷茫,但缺乏跳槽的勇气。
上夜班的女孩子抱怨着,心中充满怨气。还好工作量不高,工作做完了可以玩游戏,看电影。爱干吗都行,就是不能睡觉,对面两个高清的摄像头,全程监控你。只有我,依然在认真地做手头的工作,我开始看教程,重新复习了自己的office软件,并且开始学习P图。
当时女朋友六月每天都会做饭给我,有时候是米饭和红薯煮在一起,有时候是一些青菜,买速食的汤,公司里有免费的泡面和咖啡,上班到半夜的时候,我会在茶水间里的微波炉加热。加班的晚上,我站在陆家嘴的高楼往下望,灯火阑珊的城市里,哪里有自己的影子,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清晨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气都很冷,我戴着围脖,怀里揣着暖手宝,跟地铁上拼命的人回家,早晨的时候回家在家里睡觉,疲惫而烦躁。后来发现,李伟知道让我们上夜班是理亏的,我们的工作,他从不过问,总结报告,他也从未阅读。
直到后来,网站的流量上不去,总裁对李伟的管理方式开始有疑问,慢慢地发现了其中的究竟,不合理的排班方式、不靠谱的决策方法、毫无人性化的管理,加上毫无进展的任务,已经触犯到公司正常运作的底线。公司当然不会让编辑部一直乱下去,就这样,李伟被开了。不久之后,新任命的总监进入到编辑部,而他的离开,换来的却是几乎全编辑部的欢呼雀跃和兴高采烈。
职场后面的几年,我从没有见过哪个上级离开的时候,同事和下属是如此兴奋的,甚至连告别会都没有人给他开。我深深记得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同事眼里透出的字眼:活该。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