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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时候,我每月工资1800块,有300块钱的交通费补助,100块钱周末值班费,一个月大约可以轮两三次周末值班。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能拿到手2300块钱。
房租基本在600块以下,除此之外,充交通卡200块,水电煤150块,宽带50块。剩下的1000块钱,用来吃饭、买衣服、买生活用品。
公司里有薪资保密制度,但我们部门比较例外,大家都很铁,彼此的薪资都是公开的,大师和阿平的工资水平跟我差不多,只有璐璐比较高,实际到手在3500块左右。
我们都属于低收入,然而日子却过得逍遥自在,那段时间是我在上海最快乐的时光。快乐的原因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只是觉得,我们对待彼此很真诚。
编辑部二十多个人里面,我们团队的四个人关系最好,上班在一起,下班也经常混在一起。四个人都是单身,又都是一个人在上海漂,这种关系早已超越了同事,那时候四个人经常凑在一起看电影、吃饭,有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也是与部门中的人分享。
几个人跑去南京东路李宁专卖店楼上的傣妹火锅,一群人胡吃海塞,点一大堆的菜,牛肉要多,丸子要有,豆腐蘑菇粉条也不能少,反正一顿饭撑死200块钱。几瓶啤酒下肚,开始吹牛,从家乡曾暗恋的姑娘到奥运会退赛的刘翔,意识到该回家的时候,通常已经到了夜晚。几个人在南京路上狂奔,赶最后一班二号线。
更多的时候是约着一起去大光明看电影。那时候没有团购只有每周二的半价场,小团队中派出一个人提前去买好票,然后周二下班大家一起杀去看。看完后回芳华路,在一个西北烧烤摊点一堆吃的,一样是几瓶啤酒下肚,开始吹牛,再次从家乡曾暗恋的姑娘聊到奥运会退赛的刘翔。
我住的小区对面有一家安徽人开的苍蝇馆,店面的装修极其简陋,房子里横七竖八地摆了几排桌子。老板是个精明的小媳妇,非常会做生意,饭菜价格便宜量又很足。
从在那家饭馆吃鱼开始,我们的聚会变得更加频繁起来。璐璐特别爱吃那家的炒田螺,每次去了必点,然后再随机来两个家常菜。坐在简陋的小饭馆里,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那时候的公司开始走下坡路,我们几个人经常在私下里说起公司的业绩下滑,办公室政治愈发严重,公司的政策三天一变,我们不堪其扰。
吃完饭之后,几个人顺着北蔡脏乱的小巷闲逛,在北蔡干活的民工骑着摩托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路边杂货店的老板娘收摊,把拖鞋脸盆一件一件地收回屋子然后关灯。聊的话题也从未认真过,大多是一些贫嘴。
“长相无所谓,只要有钱就行。”我想了想,然后停顿了下,“年龄嘛,算啦,年龄也无所谓,但必须要特别有钱。我想被富婆包养,然后我就拼命拼命对她好。有一天她把我叫到床前,说‘小王啊,阿姨知道你真心对阿姨好,但阿姨真的给不了你未来,这样吧,这5000万你拿去花吧,阿姨对不起你啊。’然后我这辈子就够了。”
璐璐站在我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我斜眼看了一眼大师,大师吃着巧乐滋,乳白色的奶油配着他白亮的脸,像麦兜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俩。
“其实我也一样,我希望我找一个有钱的孤寡老汉,儿子特别不孝顺的那种。我就对他好,然后老头没两年驾崩了,遗嘱写的我的名字。”
璐璐越说越兴奋,“在陆家嘴有一套房,200平方米,可以眺望东方明珠,房产证写我的名字,几千万全是我的!”
说了那么多,其实哪有那么贪心的,谁不是一样,出来漂就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