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歌》 正文9(2)

王沐天咬着牙,忍受着孙碧凝对母亲的责难。王家风气从上到下都是这样的,自家人自家可以瞧不起、瞧不惯,别人说一个不字那都不可以。王沐天飞速地找补:“妈说印子钱利息蛮高的,一收回来,马上就还给你。”

孙碧凝没好气地用鼻孔哼出来:“还什么,不用还了。”

王沐天抬头:“那怎么可以?”

孙碧凝:“我还没答应借给她呢,怎么还呀?”

王沐天不作声了。孙碧凝叹息着站起身。

“你姐姐嫁过来,头一桩事情我就是要教她过日子。弹钢琴能把锅里的饭弹熟了?别到将来又是一个玉琼。要多少?”

王沐天愣了半晌,小声地:“一根金条的数。”

这不是小数目,孙碧凝心里紧了紧,回思又叹气,小数目朱玉琼也不至于来开口。她看着王沐天叹气:“我手头倒是有一根金条,借给她吧。”

王沐天越发脸红:“等我妈的印子钱收回来……”

“就马上还给我。知道了。”孙碧凝替他说完,自己摸了钥匙去开柜子,“不还也没法子,肉都烂在肉锅里,我们以后横竖是两亲家!”

王沐天脸上滚烫,正要说什么,门开了。洪望梅跳起来迎上去:“爸爸!”

一身风尘的洪涧琛进了门。洪涧琛年过花甲,头发尽都银白了,同他夫人一样,老教授瘦而笔挺,常年的忧思让他脸上纹路深刻。在女校里,这位教授讲起课来诙谐倜傥,风度慷慨,下了学却是惯不爱说话的。王沐天自小有些怕这位严肃的长者,他怯怯地喊:“洪伯伯。”

孙碧凝马上上前接过丈夫拎的公文包。

“这是哪一班火车,怎么这个钟点到啊?”

洪涧琛疲惫不堪地展着衣裳:“昨晚就上路了。日本兵临时进驻校园。上了火车又碰到日本兵搜查火车,折腾到今天早上才让发车。”

洪家再度热闹起来,一家人围坐开饭。

而洪涧琛却不知道,在昨晚的那列火车上,他与自己已经一年未见的儿子仅仅隔了一个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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