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高原小镇锡袍一见钟情。但凡高原,人的动作就会慢一些,同样地,时间也会随之缓慢慵懒。街边的古榕大得就像神仙撑起了绿色巨伞,人变得微若虫蚁,连个人的哀愁也不再重要了。仰头欣赏着树枝在淡蓝的天空里划出的婉约身姿,它们的轻描淡写是多么惬意舒展。
我住在锡袍最好的一家旅馆里,阿尔及利亚人艾略特也住在这里。我们终于再度见面了,相逢一笑。
艾略特骑自行车带我去掸宫,我念念不忘的就是锡袍的这座宫殿。它建于1924年,曾是皇族住宅,那里应该还有一丝没落贵族的余韵吧。驰过一条杂草丛生几不可辨的羊肠小道,良久才抵达一道紧闭着的铁门。
我指指边上的断墙,对艾略特说:“我们翻过去吧。”
断墙并不难翻,进入杂草丛生的院落后,我正要向远处平平无奇的掸宫走去,突然传来一阵迅疾的狗吠,几只健硕的大狗冲了出来。
我一边尖叫着“不要逃,不要逃”,一边却在恐惧感的驱使下飞一般地逃跑了——手脚利落地翻过了墙。后来被艾略特取笑:“逃得这么快,还在喊不要逃,你矛盾不矛盾啊!”
我劝告自己不要紧张,身体却本能地紧张,好像已经预见了逃得不快大腿被那帮看家猛狗死死咬住的惨状。那个瞬间,自我被惊恐地分裂成了两个人。
掸宫看不成了,艾略特便提议去看瀑布。我们推着自行车,走在一片世外桃源里,溪水涓涓地流淌着,一群没有主人的牛悠悠地涉水而过。稻田茂盛得像忘记自己迟早要被收割似的。艾略特把自行车随意扔在河边,与我并肩继续往前走。
半途时,他的裤管被泥水溅了一下。他看了看我:“你有没有……”
“什么?”
“不用了。”他笑了笑,“你肯定没有。”
“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我最恨别人说一半吞一半。
“你肯定没有餐巾纸。”艾略特肯定地说。
我愣了愣,他确实说对了。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的背包客,不需要餐巾纸这种东西。手脏了就洗一洗,洗完了甩一甩,或者直接抹在自己衣服上。
艾略特嫌对我的论断还不过瘾,又感慨地强调了一下:“你就是那种不需要餐巾纸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