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半,再次从柬埔寨上丁口岸到老挝四千美岛,打算穿越老挝陆路回国。对于境遇的重复我深感无奈。
这个季节,老挝每天傍晚都是一场大雨。暴雨把我前年对于四千美岛的好感冲刷得丝毫不剩。从四千美岛前往巴色,本来想去波罗芬高原买咖啡和茶,最终还是没有去成,人生往往是要留下遗憾的,旅行亦然。看来和波罗芬高原没有缘分。
上帝啊,我又重新回到万象,万象如果有灵性,大概也厌倦了我。
为了稍微有点新意,我摆脱了对于Sabaidee旅馆的依赖,去了兰花旅馆。阳台是270度的湄公河河景,傍晚时分大片晚霞楚楚动人。
这是我第五次来到老挝。我和这个温柔的小国之间的缘分,竟情深至此——深到这个地步,还是没能去成最想去的波罗芬高原,想到这里,不禁笑了。波罗芬高原到底离我还有多远呢?并不是你喜欢的、有兴趣的地方你一定会去。现实往往是,你总是在自己不那么喜欢、不那么在意的地方不停地打转。人是多么身不由己,在际遇里反反复复,辛苦跋涉。
此时,正是伊斯兰教的斋月,在老挝这个以佛教徒为主的小国,穆斯林占很小的一部分,有一些是从印度过来做生意的。在斋月,穆斯林们白天不吃不喝,也无娱乐,把禁忌献给了真主。他们多么友好,日落之后我总是去蹭印度鸡饭吃。吃着吃着,吃得情真意切,又思念起印度了。我如此热爱印度,爱到一离开,就怀了乡愁似的,虽然在印度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无聊样子,可隔着时空抚摸它,却总是深情到爆,把自己感动得要死。
宗教信仰对于人类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宗教信仰,我们又应该如何自处?如何解释自身的来龙去脉,以及眼前这个婆娑世界?
浩瀚星空,人心到底需要什么?广袤宇宙,所为何来?穿越此生的死亡尽头,抵达的是何处神殿?是谁使这灵魂不灭,又是谁使植物遍布、动物繁衍?什么样的力量主宰了欢喜与愤怒?颜色从何而来?海洋是什么意思?深不可测的宇宙里,有着什么样的永恒规律?
长路漫漫,回到云南大理。如果说国内还有一个地方让我感觉到逍遥飘逸的话,那就是大理了。大理的生活轻盈而虚幻,很有失真感。名利的光泽在这里被模糊掉了,富豪名士来此归隐,两袖清风者也照样享受日月星辰。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注重彼此心灵的呼应与共鸣,也更在意对方是不是一个“有趣好玩”的人,而不会过度关注对方的“利用价值”。
一些中意的馆子关门了,一些陌生的店铺开张了。一些人永远地离开了,一些人长久地住下了。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渐渐发现自己成为了“每年都会在大理住上数月”的那类人。成为这样的人,大概是最好的了。我并非不喜欢安稳,而是所喜欢的安稳是隐藏在动荡里的那种安稳,非常微小的,短暂的,闪烁的。
安稳一旦太过踏实就缺乏悬念,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