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成都(2)

列车开动后,我向远处的保安挥了挥手以表感谢。

从广元到成都有300多公里。列车刚开出广元,就从车厢外面露出一个头来,接着有两个年轻人跳进了车厢。看到他们进来,我们既担心又疑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扒上开动的列车的。看到车厢里有人,他们两个也放松了很多,过来问我们扒车去哪儿,还说看我的穿戴不像是扒车的人。

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是从收容站跑出来,扒火车回家的。他们俩在北京打工,因为没带身份证,被收容站遣送回家。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遣送到广元时,趁人不注意跑了出来。看他们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杨林贵就拿出自己带的干馒头给他们吃。看来两个人是饿急了,也不管馒头是否干净,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四川绵阳梓潼县文兴乡红塔村三社的,还希望我有空可以到绵阳去找他们。天快黑时,列车到达绵阳站,速度慢了下来,他们两人说了声谢谢,随后跳下行进中的列车,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广元到成都虽说只有300多公里的路程,但由于是货物列车,需要经常给旅客列车让行,经常是开出一会儿就停下来,不时地避让着过路的旅客列车。这条襄渝铁路线上的列车大多数是在大山之中单线运行,货车更是走走停停。我们在车上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旅行”后,终于在11月2日凌晨两点到达成都编组站。当时正下着大雨,列车停外面等候进站,我们开始准备收拾东西下车。

杨林贵以为已经到成都站了,加上大家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没有带遮雨的东西就提前下了车,结果在雨中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编组站。我们想摸黑找一间废弃的房子住,这样起码能避雨,结果找了几间都很脏,不能住人,在编组站周围又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合适的。没办法,我和杨林贵他们出了编组站,顺着铁路走到旁边的青龙高架桥下,找了一块干地方,杨林贵把带来的塑料布打开,铺在地上,我们一行八人就在这里过夜了。

由于我的身份容易引起注意,同时也为了我的安全,杨林贵让我睡在他们几个人中间,又把我的摄影包和相机装进他们的编织袋,枕在头下,九只猴子和三只狗算是我们的“哨兵”。

我们刚躺下,杨海成身边的大公猴就咬了他一口,海成起来拿着鞭子抽了它几下,对我说:“好久不出来,猴子在家养得很胖,而且有精神,晚上容易兴奋,就会咬人,等耍上几天,晚上就会变得老实些。”

在高架桥下,我就这样睡着了。这是我第一次睡在野地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迷迷糊糊到了早晨六点,天还没完全亮,我们便被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人们就像在动物园里看动物一样围着我们看,还不时有人拿食物喂猴子。

在附近的饭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杨海成他们三人和杨林贵几个就地分开,各自去另外的地方—耍猴不能聚集在一个地方,那样大家都不好赚钱。分开后,我和杨林贵他们赶紧收拾行李,赶往他们每年都去的驻地—“一个流浪人聚集的都市村庄”。

这个“都市村庄”位于成都市成华区铁路旁,是一个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有收破烂的、流浪者、乞丐,还有养猪的,各色人物都有,杨林贵他们每年来都住在这里。

我们几个先去拜见了“庄主”。庄主是四川人,在这里临时建有几间房子,养有十几头猪,收入还是以养猪为主,在这里占据的时间很久,就成了地头蛇。由于每年都来,和庄主也很熟了,杨林贵很自然地得到了居住许可。在庄主的指示下,他们在一处建筑工地的围墙外,用塑料布搭建了一个窝棚,这就是他们临时的家。

晚饭时,庄主派手下来向杨林贵他们收取水费,每人每月一块钱。看在他们是常客的分上,收水费的给优惠了些,五个人每个月只用交3块钱。晚上,我在窝棚里听到外面有打架声和求饶声,杨林贵说,这是庄主在“修理”那些不听话的“庄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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