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于心脏衰竭,安详地在睡梦中离开,爱他的家人都守护在他身边。在去世的前一天,亨利央人去他的办公室把一只大号的棕色多档文件夹取来,原来里面装的都是他年轻时收到的情书。他把情书一一寄还原主,并给每个女人写下了温馨的短笺,然后销毁了剩下的东西。更令人吃惊的是,他还给自己的葬礼做了全面详细的安排,包括要放什么样的音乐。所有事项被一一列出,保存在电脑里一个名为“退场”的文件中。
我真心钦佩亨利,他处理死亡的方式令我震撼,太励志了,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效仿。比如说,我以前收到的情书如今已悉数遗失(这并不是说我以前有大把情书)。就算我能全部找到,而且也能一一寄还原主,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会看傻眼的。我和这些男人已经多年不相往来,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所有人似乎都非常善于忘记我,在这方面他们的本事实在太强了。不过安排葬礼我还是很在行的。举例来说,如果葬礼过后要宴请宾客,我知道可以提供什么食物。莱克星顿大街上那家名为“威廉·波尔”的店卖的手指三明治就挺不错的, 酒水就用香槟好了。我喜欢香槟。这样的气氛真喜庆。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我甚至不知道是该土葬还是火葬——大半是因为我一直担心火葬会在某种程度上降低投胎转世的概率。(如果真有投胎转世这回事的话。然而,就我所知是没有的。)
“我不想死。”茱蒂说。
“我相信奇迹。”她说。
“我爱你。”她说。
“你相信这种事吗?”她说。
不,我不相信。我仍然不能相信。
但我们不要纠结。
让我们展颜一笑。
恣意大笑。吃喝玩乐。
把握当下。
生活还要继续。
它可能会变得更糟。
有一天我们甚至得考虑时下流行的“另一种选择”。
与此同时,我们仍然在这里。
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答案已在不言中。再过几分钟,我的这篇文章就写完了,我会马上回归生活本身。松鼠把屋顶掏了一个洞,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得把沙发靠垫拿进屋子。我得买更多浴油。唉,我才想起,在此有必要谈谈浴油。我现在用的浴油正好是我的心爱之物,它的全称是“德国世家柠檬浴油”。大约20美元一瓶,按说明足够用两个星期。上面写一次用一瓶盖,但一瓶盖根本没感觉。一瓶盖是不够的,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如果说最近这几年让我有什么心得的话,那就是不要抠抠搜搜地用浴油,如果明天就要死去今天还拼命节省,那可真是个白痴。因此我猛用浴油,用量之多绝对超出你的想象。泡过澡后,浴缸里一层油,有如发生了石油泄漏事件的海面。但幸亏有了这种浴油,我的皮肤有如丝绸般光滑。我得出门再买些浴油,现在就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