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影响散记6

如果有个“导师”引导我走向创作生活——或者至少鼓励过我——他不会是我的老师,虽然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也不是我后来的大学同僚,而是我的奶奶布兰其·伍德赛德。(欧茨是我奶奶第一任丈夫的姓。)我们并不富庶的农场房屋位于纽约州的米勒斯波特,在伊利县北部边缘,离伊利巴奇运河很近。那里根本没有书——连本《圣经》都没有。(直到我长大了些,我才意识到这有多奇怪。在我成长过程的早期,家里根本没有“宗教信仰”——奠定家里普遍存在的世俗怀疑主义基调的,有一个是我的外公。他是个匈牙利移民,在托纳万达一家钢厂工作,同时又在米勒斯波特的家里当“乡村铁匠”。还有一个是我父亲弗雷德·欧茨。1917年或者大约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卡尔顿·欧茨抛弃了他和他妈妈。他不得不辍学去帮忙养活他妈妈。我读初中时,我外公突然过早离世,这以后,我的父母亲才终于皈依了天主教。)圣诞节和我生日的时候,我奶奶除了送给我她给我缝制或者编织的衣服外,还会送给我书。年复一年,总是如此。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奶奶看到我喜欢在便笺簿上一页一页地写字、画画,受此启发,她送了我一台雷明顿便携式打字机给我当生日礼物,让我父母和我都目瞪口呆!——我奶奶没什么钱,而且,在像我们家一样的乡下家庭里,打字机是几乎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考虑到这些因素,这确实是个令人吃惊的礼物。

我奶奶给我的大多数儿童故事书和年轻人看的小说都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淡忘了,就像那些节日本身一样。《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和《爱丽丝镜中奇遇记》这两本书,即使不说是我一生中最独特、最非凡的书,但至少是我孩提时代最独特、最非凡的书。那是我八岁时我奶奶给我的。整页整页的插图是由约翰·坦尼尔画的,书是特大的那种,封面是透明塑料的,这对我易受感染的孩提时代的想象力产生了强有力的影响——一种延续了好几年的带催眠性质的魔力。

这就是我想象力的跳板!这就是朦胧中我的“故事书”可能的模型。

当然,我那时还太小,不会有如此崇高的想法。太小太小了,连书脊上印着的名字——刘易斯·卡罗尔——是作者的名字都不明白,更不用说这是作者的“笔名”了。(等我知道《爱丽丝》这些书的作者是一个名叫查尔斯·道奇森的牛津大学的数学家时,又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还知道,他是个古怪的单身汉,喜欢给他牛津大学的同事的小女孩讲些捕风捉影的故事,还提示或者诱引她们摆出各种姿势,然后为她们拍照。这使人想起了后来不那么纯真的年代里亨伯特·亨伯特的那些早熟女孩。)我对这礼物的着迷是从这本书本身既是实物又很美观开始的,这跟我们家其他东西都不一样:两本《爱丽丝》的书出版的都是单行本,插图少儿图书,由格罗塞特与邓拉普出版公司出版(1946年)。约翰·坦尼尔引人注目的插图马上进入了我的想象,想象跨越了书的封面——封底和封面——变幻不定的一群人梦幻般地集中在一起,就像希罗尼穆斯·博斯创作的较没有恶意的风景画一样。(我还有这本书。这是我图书室里最珍贵的藏书之一。发现在我童年的想象中似乎那么大本的书其实只比普通的书大一点点而已,真是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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