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头往山峰看,那是著名的太行瀑布,山泉直流而下,两公里内都像沐浴在雨中。”画家边说边比画。
感受到的雨淋是来自天上甘泉,很新鲜。我看到的是几公里的雨丝纱筛,仿佛把天上云和雾抖落而下,透过太阳光的折射,漫天珍珠般的水飘轻舞在山野之间,似形似语,宛如吟叹着山的心曲,在这大山深处听到的是山与天的交响。那音符来自丛林崖壁,是鸟的啼叫,还是杜鹃啼血,那一刻,我看到的有一簇红色,是山花点缀在山崖。这时,我听到了男人豪壮的呼叫,在天梯间有一个黑黝黝的汉子边喊边迎来。画家说:“来接我们的是抱犊村的村长王健康,是王忠的孙子。”
虽说是战场,但被峭林覆盖着,天梯已被复修,通往一线天的路依然险峻。我寻找着曾经抗日的那片山岩,用心在感受着时空交织的枪声,还有民众抗击的呼啸声,我用灵魂在追逐着抗日的那一个个场面。这里有什么呢?我寻觅着,山峰沉寂着,没有翻开那页历史;我迷蒙中差点摔倒在崖下,双手却紧紧地抓住了一棵百年古树根。在惊魂之余,我真实地看见了一颗子弹头还留在树根叉处,那是一颗子弹,半截露在外面,已经有了丝丝锈斑。当我试图用手拔时,发现它已融入了树根,成为了一体。我忽然觉得大山在震动,有一声声灵魂在呼喊,由近而远,渐渐淡去……
太行山里的生命是永恒的,它不仅仅是抗日的战场,而是山神之魂。我的思绪伴着那些抗日的故事,飘逸在山群起伏的云海中。
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前,我和王健康盘腿而坐,在天梯前我想听他讲爷爷的故事。他小时候,爷爷就带他到过杨家岭山里,讲过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的故事。那年5月,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调集3万精锐部队包围八路军总部,其中一个别纵小分队攀登天梯直插总部,爷爷在顽强阻击日军的同时,派出了一名年仅17岁的村姑香妹,从后山悬崖赶到杨家岭送信,香妹躲过日军的封锁终于把口信送给了八路军,警卫团及时护送总部首长转移。可是,香妹在回村的山路上被日军追击了一天,在山崖沟边被日军抓住,香妹惨遭毒打后,日军正要实施强奸,香妹跳下了万丈悬崖……
村里的人都知道关于香妹送信的传奇故事,有人每年在太行山崖沟边采摘野菊花祭拜;也有不少人寻找香妹牺牲的准确崖沟,以立碑纪念;村里的人都说,香妹在邻村,甚至在邻村的邻村,但太行山的确有无数个17岁的村姑参与了抗战,也给八路军送过无数的情报。香妹,永远与太行山脉的灵魂融为一体,她就是山魂之意。
我在悬崖的天梯攀登,脚下系着飞渡的白云,头上盘着天宇的蓝缕,而深刻印在眼前的却是太行山大自然的水墨画,岩层镶嵌的是血肉般的生命。我俯身而栗,听到了太行山心脏的跳声,是那样清晰有力。当我攀上天梯看到的抱犊村,这里竟然是太行山的又一山顶之峰,山野之间已经盛开了朵朵山菊花,有金黄色的、淡黄色的,也有白色的,它们相融一体,形成了一簇簇太行山特有的色彩。这色彩是任何画家都无法描绘的,它自然纯粹,包含着山的神韵。这时,我发现在山村的正前方,是一座奇异的孤崖,其形状像一个人。村里人都说是太行山的一座佛像,从外形看也十分像。因此,人们总在孤崖前烧上一炷香,寄予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