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而匆忙的葬礼

一支奇特的车队,乘着夜幕的遮掩,悄然地驶出南京古城。

车队的顺序为:北京吉普、三菱中巴和两辆解放牌卡车。从车速和车距来看,这支车队的指挥井然有序,行驶相当谨慎。北京吉普缓缓前行,后面的车跟得不紧不慢,不远不近。没响喇叭,没亮车灯,静悄悄的夜空只有轮胎擦地而过的咝咝声响。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如烟飘来,又慢慢消散。那声音似哭似笑,又似乎在叫,有几分神秘,几分苍凉。

车队所乘载的人物和它的规格很不相称,他们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范志伦和干部部副部长、营房部副部长、管理局局长等一行,荷枪实弹的随从们手持步话机。如果按照衔级规定,这批将校军官乘坐的应该是当年的皇冠、桑塔纳等高级轿车;而此刻,他们都不得不屈尊挤在一辆狭小的吉普车和中巴车厢内,饱尝颠簸之苦,呼吸混浊空气。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丝毫不敢怠慢,不敢松懈,以至于从每个人紧张严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正在执行着一项非同寻常的特殊任务。

车队在江淮丘陵飞驰!

车队在大别山区盘旋!

车队途经滁县、合肥、六安、固始……几乎都是夜深人静时通过闹市区。经过两夜一天30个小时的长途奔波,这支奇特的车队终于按照预定方案、预定路线、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河南省新县乘马岗许家村。

公元1985年11月9日清晨6时整,一场鲜为人知的葬礼在这里揭开了序幕。

南京军区范志伦副参谋长站在一个山冈上的墓穴前简单地讲了话,并宣布入殓仪式开始。全场肃立,向死者致哀。这时,十多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和民工在墓穴上方支起一个三脚架,八根粗壮的尼龙绳从顶端垂下来,一口楠木棺材从解放牌卡车上被缓缓吊起,再慢慢移进墓穴。

在这口约有2000斤重的楠木棺材里,逝者身着一套老式军装安卧在褪了色的黄军被上,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两边空隙处放着一瓶茅台酒、将军生前用的奥米茄手表、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一支猎枪和100元人民币。在所有的人绕着墓穴走过后,一位穿着便装的老妇人——逝者夫人泪流满面地把手放在逝者的前额上,后面跟着的子女也照样做了。

整个葬礼神秘、简单、匆忙,没有鞭炮声,没有哀乐,不准拍照,不准录像,也不允许一个记者在场。被允许参加入殓仪式的人数严格控制在200人以内,每人胸前挂着一朵小白花。虽然四周有警察和民兵警戒,但在葬礼进行中仍有不计其数的当地村民赶来向死者告别。墓地前摆着七个花圈,送花圈的单位有中共河南省委、中共麻城地委、中共新城县委、中共乘马岗乡党委、许家村党支部,还有两个花圈是死者的夫人及子女敬献的。

突然,轻轻的抽泣声变成了号哭。棺材盖被盖上了。四位士兵挥着铁锤把半尺长的钉子急急钉下去,施工的士兵匆匆动手埋土,然后盖上钢筋水泥特制的墓丘圆顶……

当金色的阳光照亮整个大地,可以清晰地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葬礼已经结束,人们悄然离去。

此时,这座新坟墓安然地躺在绿色山野的怀抱,两棵挺拔的青松默默地矗立两侧,如同忠诚的卫士。四周万籁俱寂,偶尔从远处传来阵阵秋虫的鸣叫,整个墓地在茫茫山野中显得格外冷清、孤独,只有藏青色花岗岩墓碑上七个新魏体金漆大字在阳光照耀下不甘寂寞地反射着熠熠光芒——“许世友同志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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