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考拉的女子(3)

柠蕾故作镇定:“不错,没看都胖了吗?”

丹尼尔:“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

柠蕾微笑:“因为他今天结婚啊!”

丹尼尔笑了笑,欲言又止:“对不起……”

柠蕾:“……”

丹尼尔:“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想把全世界都撕碎,想离开多伦多,然后带着你远走高飞。我跟她登记那天,想起来很久以前咱俩像俩傻子一样模拟那个场景。”

柠蕾依然笑着。

丹尼尔:“刚才那傻子神父问我‘你愿意吗’,我特别害怕你在底下突然站起来说:‘我也愿意!’呵呵,我不是怕你砸了场子,我怕的是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拉着你,然后带着你离开这里。”

柠蕾故作大笑着说道:“然后像那次在澳洲一样,两个人跑到门口抱着一棵树模仿考拉吗?”

丹尼尔大笑,一起走过的记忆,甜蜜而苍凉,仿佛只有掏空心肺的笑声,才能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丹尼尔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柠蕾点了点头:“对,都过去了。”

柠蕾给了他一个拥抱:“祝你幸福!”

丹尼尔:“你也是,要幸福!”

所有的爱恨纠缠,舍不得放不下的,仿佛都在祈求这一个拥抱能够让它们随风散去。

7

婚礼即将结束,丹尼尔的妈妈笑眯眯地径直走过来紧紧地抱着柠蕾。

丹妈开心地说:“哟,这不是我大宝贝吗?”

柠蕾回应:“这不是我干妈吗?”

丹妈溺爱地抱着柠蕾,轻轻地在柠蕾耳边说:“丫头,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呢!心疼哦!你和我儿子分手的时候我哭了好几天,骂了他好几天。”

柠蕾强忍着哭泣。她摸了摸柠蕾的头:“你也要快点结婚,干妈等着吃你的喜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柠蕾哭泣,无声无息地流着泪水就像一只走丢的小猫,抽泣得那么无助;她身后的那曾经陪伴自己8年的男人,强装着微笑,转过身,怎么也擦不干眼角的泪滴。

对柠蕾而言,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8年前闭上眼躺在床上,一梦8年,无关痛痒,只是梦醒了青春却杳无音讯。

8

从教堂出来,阳光耀眼,恍如隔世,我和茶米叹息不已,临走的时候,柠蕾把带来的那瓶苏格兰威士忌,随手泼在一棵树上,只有我知道,她泼的是那些年有关澳洲的回忆。

那夜大家没有相互邀约,却很自觉地聚在常去的酒吧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陪着柠蕾,生怕她某一刻暴走,满场找人泼酒,又或者跟自己过不去,直接一酒瓶子往自己脑袋上砸。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换了多少场,喝了多少酒,只记得我们从淮海路喝到了外滩,之后去了浦东,最后又喝回了徐汇,茶米和香橙先后都吐了,但他们都没走,始终硬撑着陪着柠蕾一杯一杯地继续,一夜狂饮直到天色大亮,全上海滩的酒吧都打烊了,我们才打车送她回去。

计程车停在柠蕾家的小区门口,我们目送着柠蕾下了车,车子刚要开动,坐在车上的我却看见她踉踉跄跄地在小区门口颠了几步,找了棵树径直抱了上去,我急忙下车问她:“你干吗?”

柠蕾安详地闭上眼睛,傻笑着:“我是考拉,我到家了。”

那一刻我本想把她拉出记忆,拉回家里,但看着她幸福的神情,那时的我也不知哪儿来的灵感,只是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也是考拉。”

说罢,我找了另一棵树抱着,眼睛一闭就被周公拉进了梦境里。

据茶米和香橙口述,当时他们看到我俩很傻地抱着树睡着了,马上就跟下了车,茶米也莫名其妙地心生灵感,看了一眼香橙:“你是考拉吗?”

香橙晕乎乎地回答:“那就考拉呗!”

那天中午,柠蕾家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奇景,四个穿着体面的成年人,一人抱着一棵树东倒西歪地沉沉睡着,我们四个在被路人叫醒之前,毫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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