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什么都不明白。我在读高中时曾疯狂地爱着她。当她像个小偷似的偷偷离开我们的家乡时,我曾花了好多年想办法去忘记她。坦白地说,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她了。”
“那又见到她,你是不是很失望?”
“完全相反,她身上有些东西是变了,但结果她比过去更让人意乱情迷了。”
“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我改天给你解释!你刚刚的意思是你又开始恋爱了?安德鲁斯迪曼,在40大街的人行道上一见钟情,多么惊人的消息啊!”
“我是说我觉得很迷惑,而这种情况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你知道怎么再见到她吗?”
“我明晚和她一起吃晚饭,我居然和少年时一样有些胆怯。”
“说句心里话,我觉得这种胆怯的感觉其实从未离开过我们。妈妈去世十年后,我爸爸在一家超市里遇到一个女人。他那时候已经六十八岁了,他第一次约那个女人一起吃饭的前一天晚上,我开车送他去城里。他想买一件全新的外套。在服装店的试衣间里,他不断地向我重复着他在餐桌上将要和她说的话,并征求我的意见。那样子真糟糕。这个故事就是说,面对令我们意乱情迷的女人,我们总是会手足无措,这和年龄完全没有关系。”
“谢谢你,那我对明天放心了。”
“我和你这么说是想提醒你,你可能也会做一些蠢事,你可能会觉得你们之间的谈话傻透了,情况很可能是当你回家时,你也会咒骂自己这个晚上表现得太糟糕。”
“接着说,西蒙,有贴心朋友的感觉真好。”
“等一下,我只是想帮你确定一件事。明晚,尽可能地好好利用这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吧。就做你自己,如果你讨她喜欢,她就会喜欢你的。”
“女人这种动物能这样统治和左右我们?”
“你只要转头看看我们周围,看看这个酒吧里的情况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好吧,改天再告诉你我和哲学老师的故事。对了,周五一起吃午饭吧,我要听最完整、最详细的版本。当然,也许没有你的讣告那么详细。”
当他们一同走出费多拉酒吧时,夜晚凉爽的空气令他们两人都神清气爽。西蒙跳上一辆出租车,留下安德鲁一人步行回家。
周五的时候,安德鲁告诉西蒙那个晚上果然就像他预言的那样,也许比他说的更糟糕些。安德鲁总结说,很可能他真的又一次爱上了瓦莱丽兰塞,事情的进展很糟糕,因为他们没聊多久,瓦莱丽就开始反复说她身边已经有人了。第二天瓦莱丽没有给他打电话,之后的一周也没有。安德鲁觉得很沮丧。整个周六他都在报社工作,周日约了西蒙在第六大道和西休斯敦转角的篮球场打球。两人传了无数次的球,但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德鲁的这个周日晚上过得就像以往的每个周日晚上那样郁闷。打电话叫了中餐馆的外卖,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在重播电影、曲棍球比赛以及科学警探侦破卑鄙谋杀案的长篇警匪片之间换着频道。凄凉的一晚,直到快21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不是西蒙的短信,是瓦莱丽想要提前他们的约会,她有话对他说。
安德鲁马上直接回复她说他很愿意提前一点儿再见到她,并问她希望什么时候再见。
“现在。”接着又来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见面的地点,在A大街和第九街的转角,正对着东村的汤普金斯广场。
安德鲁扫了一眼客厅镜子中的自己。他需要多久才能重新变回人类的模样?自从和西蒙打球回来后,他就没有换下他的运动短裤和旧Polo衫,现在它们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好好洗个澡看来是必需的。但是瓦莱丽的短信显然说明这件事很紧急,真头疼。安德鲁穿上牛仔裤,换上干净的衬衣,从门厅处的钥匙碗里捞出他的钥匙,然后急匆匆地跑下大楼的三级台阶。
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行人,更别说出租车了。安德鲁向第七大道跑去,在查尔斯大街转角的红绿灯路口赶上一辆出租车,精确地在司机再次发动前上了车。他答应司机,如果能在十分钟内到达目的地,他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小费。
坐在颠簸的汽车后座上,安德鲁有些后悔刚刚的许诺,但是出租车到的时间的确比他预计的早,自然司机的小费也是一个可观的数目。
瓦莱丽正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咖啡馆门口等着他,“接我”,这店名令安德鲁微笑了一会儿。但只是一小会儿,因为瓦莱丽的样子看上去很沮丧。
他走上前,瓦莱丽重重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让我穿过整个城市,就是为了打我?”他边问边抚摸着脸颊,“我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直到我在那个该死的酒吧门口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堪称完美,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环境里了。”
安德鲁感觉到一股热潮将他吞没,他想他刚刚收到了他一生中最美妙的一记耳光。
“对你,我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一个绅士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望着瓦莱丽的眼睛轻轻地说,“刚刚过去的两周对我来说糟糕透了。”
“我一直无法不想你,整整两周,安德鲁斯迪曼。”
“当年你离开波基普西,瓦莱丽兰塞,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这种状态大概有三年……四年的样子,甚至可能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