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此时,此地 (四)

1929年,当时社会风潮处处鼓呼让学生运动,他却让青年时时小心,“十字街头上握有最大威权的是习俗。习俗有两种,一为传统,一为时尚。儒家的礼教,五芳斋的馄饨,是传统;新文化运动,四马路的新装,是时尚。传统尊旧,时尚趋新,新旧虽不同,而盲从附和,不假思索,则根本无二致。”

他说:“强者皇然叫嚣,弱者随声附和,旧者盲从传说,新者盲从时尚,相习成风,每况愈下,而社会之浮浅顽劣虚伪酷毒,乃日不可收拾。”

所以他呼吁在思想上要打破一切偶像,但“打破偶像,也并非鲁莽叫嚣可以了事,那还是十字街头的特色。”

他说,我们要能于叫嚣扰攘中,能自由伸张自我,不要汩没在十字街头的影响里去。

所以他写过为什么要研究美学,美无形无迹,但是“它伸展同情,扩充想象,增加对于人情物理的深广真确的认识。这三件事是一切真正道德的基础。从历史看,许多道德信条到缺乏这种基础时,便为浅见和武断所把持,变为狭隘、虚伪、酷毒的桎梏。”

蔡元培说,一个没有审美的民族是不知善恶的,所以他们这代人,试图在蛮荒上遍植青草,新绿烧成沙土,又有人在焦黑中栽下。1947年,朱光潜写文章说文艺的天性便是自由,“文艺不光本身是一种真正自由的运动,并且也是令人得到自由的一种力量。”

他因为信仰这样的自由曾饱受折磨,在北大的广场挨批斗时,在现场的人后来写“他稀疏的头顶上白发在寒风中颤抖”。

他临逝前,有学生去看他,他写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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