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给我的信件》 第十一封

三月卅一日

志清:

收到十日的信,对于我找工作的事实在费心,我确是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也就只好不说了。Radcliffe Independent Study如果申请得到,当然最理想了,但是我要了申请表来一看,那三个保人很难找到合适的,如果找到其他两个,再来找你。夏威夷大学过天就写信去问,刘君以后有机会再谢他,你如果跟他通信请顺便提一声。我并不光是为了没有学位而心虚,不幸教书不仅是书的事,还有对人的方面,像我即使得上几个博士衔也没用。不过无论如何想试试,尤其是或者因此有路子译《海上花》。这一向我在想写篇散文讲中共,离沪前有些印象,看来现在也还是那样,但是一直找不到个焦点。有时候越是跟谈得来的人讲,越对自己感到不耐烦,恨不得马上回去做事似的。我想等Mr. Michael有空会打电话给我,如果隔得日子久了,我再写信去提醒他一声。我对人家忙这一点最同情,譬如去年十一月把《怨女》小说空邮寄港,告诉Stephen一切就地解决,不要特为写信给我,因为知道他们俩都忙——正如你每次抽空写信来都使我感到歉意——所以直到最近才知道稿子遗失了没寄到,实在头痛,因为译成英文的时候又改过,原稿乱七八糟,不光是重抄的事。现在英文稿快打完了,也还在改。为什么永远纠缠不清,过天再谈。上次我提起的Mid-Century Authors要到一九六八年才出版,想借它宣传帮我卖小说,也不必想了。这封信想今天寄出。祝

近好

爱玲

三月卅一(一九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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