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在拉特伦边上那条石尘飞扬的旁道上,马库斯和巴拉克两人过来视察一个难点路段。这个地方的峡谷较宽阔,工程师们测量出卡车在这段下坡处没法开过,指定要直接打穿一块堵在路上的花岗岩巨石,因此,沿着斜坡上下,骡马和搬运工们忙碌地埋头苦干。众多的石匠——以色列能找到的石匠全部都在这儿了,此刻正挥动铁锤不断叮叮当当地敲打。因为不允许爆破作业,所以这里以及其他所有山间路段全部是用手工劈砍出来的,完全像古代那样。山的那一边,炮火再一次打响,轰响夹杂着闪光,第三次拉特伦进攻的炮火前期探测已经开始了。
“老天在上,告诉这些人,我为他们自豪!我要和他们每个人握手。”马库斯大声说。
他跑进石匠们中间,和他们握手,拍着他们的背,查看他们手中的工具,人们的情绪受他感染,兴奋地操着各种语言争相与他说话——希伯来语、意第绪语、意大利语、波兰语、德语、俄语、阿拉伯语……还有一些含混不清的就连巴拉克也不知是什么语言的语言。马库斯说英语,让巴拉克帮他翻译,他那种纯正的美式口音似乎让这些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非常兴奋。这里站着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朋友,那位离开了安全的美国并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的犹太人将军,那位来参加建设这条非凡之路、参与建设自由耶路撒冷的人!马库斯的兴高采烈很快点燃了所有道路建设者的激情,鼓舞并激荡他们的心扉。
但是,当他们回到特拉维夫后,马库斯又陷入沉默寡言的郁闷当中。巴拉克很理解,总参谋部对再次进攻拉特伦很不情愿,没有热情。刚打完仗的七旅士气低落,严重减员,现在被派去防守那条旁道,同时往耶路撒冷背面粉。另外,从北部前线又抽调了一支有经验的旅,让他们来作为再次进攻拉特伦要塞的主力。北部有叙利亚在进攻,而本-古里安却强令部队冒险离开北部,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便这样冒险,调来的那支旅也同样是破破烂烂的,和吉瓦提步兵营一样,也是靠招募新兵才达到满编状态。吉瓦提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大多在与埃及作战的战斗中阵亡了,这是吉瓦提步兵营第二次进攻失败的原因,这也使得现在这支新的进攻部队很惶恐,事实上到现在,军队在各方面已接近强弩之末了。
“我现在进退两难,兹夫,”马库斯大声说,“根据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旁道情况,我还不能跟本-古里安说让他取消这次进攻。筑路工人们修路非常辛苦,但那路完全起不了作用,通不过车队。”
“还不到时候,很快就可以了。”
“没有用。到现在为止还仅仅是一条羊肠小道,如果要按时进攻的话,再过四十八个小时总攻就要开始了。没有办法的事。我无意送更多的犹太孩子去攻打拉特伦,但我是一名军人,不得不听命令。”
马库斯办公室内的墙上除了西奥多·赫茨尔和本-古里安的画像外,全部盖满了战场态势图。他坐在赫茨尔画像下的一张桌子边,递给巴拉克第三次进攻拉特伦的作战计划,然后开始看成堆的急件和电报。在明亮的荧光灯管照射下,他双眼下的凹陷显得更深更黑。马库斯一直都不是那类干净整洁的人,他的头发是褐色的,但脸上的长胡子却是一片灰白,是该刮一下脸了。他躺在椅子里快速浏览文件,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嘴巴紧闭,一会儿又打哈欠,他们两个人还一直没睡过。
巴拉克不仅胳膊痛,肩膀也被吊得痛,因此他在看作战计划时,把那只打着石膏的胳膊吊在椅子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