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怎么办?”帕斯特纳克在上面大喊,他的喊声在群山间回响:“怎么办……怎么办……”
“派那个小伙子下来,我会从耶路撒冷给斯通上校打电话,我要继续往前走。”“那个小伙子”是以前坐吉普绕过拉特伦的士兵中的一个。“你,”巴拉克转向耶尔,手指着上边,“回指挥部。”
“什么?不!为什么?谁来开车?”
“走吧。”
“哦,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耶尔看着巴拉克,湖水般湛蓝的大眼睛扑闪着温柔明亮的光芒。“我在耶路撒冷有亲人,你知道,我姑姑病了,我母亲非常挂念她……”
“耶尔,听见我说的话了吧。Zuz(快走)!”
耶尔扬起下巴,皱起眉,噘着嘴,显出一丝女孩子气。“兹夫,你真可笑。”
“卢里亚中士,上你后面的那道坡。”
耶尔瞪着眼看巴拉克,又看看堂吉诃德,后者透过眼镜片朝她善意地眨眨眼睛。她转身跑上坡,匀称的褐色长腿同手一起并用往上爬。
巴拉克一手操纵方向盘,沿河床慢慢往前开。那名刚下来的士兵坐在他旁边打哈欠,将步枪横放在膝盖上。这名士兵皮肤黝黑,浓密的络腮胡垂下来,一顶小小的无边便帽紧贴在浓密的黑发上,他自我介绍说他来自突尼斯。堂吉诃德以前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像阿拉伯人的犹太人,不过,对他来说,这次出来,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膝盖上的步枪、在净是石头没有路的峡谷里颠簸的乘坐感受、一块巨石或一丛灌木后面也许有敌人正拿枪瞄着他——而最重要的是,他正在去往耶路撒冷!这件不巧撞到的事令他情绪高昂得不得了。这条峡谷里石头太多,也没有水,不适合阿拉伯人放牧,又在远远的看不见拉特伦的地方,因此,没有路也没有人烟。巴拉克按照太阳的方向,一路向东开辟道路,遇上普通的石块直接开上去,最大的石块他才设法绕开,他时不时要在水冲出的沟渠边猛然刹车,遇到还留有吉普车车辙的沙地,他便沿着那些踪迹往前开,就这样艰难地冲撞蹦跳了两三英里,最后,开到一条有车印的土路上。这条土路较宽,足能让一辆卡车通过,路上堆满了兽粪。“这一定就是哈图夫路了。”巴拉克对那名士兵说。
“对,长官,是的,我们在这儿遭遇过狙击手。”
“没错。公路不远了。你们两个注意警戒!”
巴拉克掉转方向,顺着这条土路往前开,穿过连绵起伏遍地石头的牧场和疏于管理野草丛生的农场,山羊和绵羊在这里吃着草,但看不见阿拉伯人的踪影。最后驶上一条双车道柏油路,路上空荡荡的,他们的车看上去像条小船一样向前滑动。晒软了的柏油路散发出沥青的味道,野草从路面的裂缝中长出来,烧毁的卡车和“三明治”装甲车躺倒在路边。再往前行驶一段路,卡车开始隆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喷出浓黑的烟雾。第一辆装着咩咩叫的绵羊,第二辆堆满了干草,第三辆上面坐满了胡子拉碴的无聊士兵。在一条长长的上坡道上,一辆油罐车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往上爬,吉普被堵在后面。
“汽油?”堂吉诃德问。
“水。当地蓄水池供给耶路撒冷的饮用水。”巴拉克说。
油罐车爬上山顶后顺着坡路下去了,巴拉克指着前面远方的一处山顶说:“耶路撒冷,堂吉诃德。”
“真的吗?”耶路撒冷的景象绝对让堂吉诃德大失所望,仅仅是山脊上一排低矮的建筑而已。但他还是把手放到不戴帽子的头顶上,念道:“那我必须要做祷告了。让我们存活至今,支撑我们,并带领我们见证这个时代的神啊,我们的主,全宇宙的君王,你是应当称颂的。”
“阿门。”突尼斯士兵和巴拉克一起说。突尼斯士兵是很虔诚的宗教徒,但巴拉克对这一套则持不可知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