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堂吉诃德(10)

“我中暑了,估计。”士兵的声音很虚弱,“我感觉很难受,约西。”他的腿不住地往下耷拉,快要支撑不住了。

“那这样吧。”堂吉诃德说着弯下腰去把士兵背起来,“你能抓紧吗?”

“唉,你背着我太沉了。”士兵低声嘟哝道,粗壮的手臂和腿紧抱住他。田野里被践踏得一片狼藉,随处可见阵亡的士兵或是惨叫央求的士兵,堂吉诃德背着他朝担架兵走去。背这个士兵是很累,但酷热和苍蝇造成的麻烦更大,他一路上要不停地摇头甩开苍蝇,有几次苍蝇和汗水把他的眼睛彻底糊住,以致他看不见路而差点摔倒。背上的士兵嘶哑着嗓子喊道:“担架,这里!”一个担架兵跑过来,堂吉诃德——也就是约西,抓住担架一头,担架兵抓住另一头,俩人合力将士兵一起抬到了野战医院。医院就在沙米尔指挥部旁边一块开阔的空地上,地上躺满了伤兵,一片悲哀呼号声。

巴拉克坐着吉普正要离开。“看,耶尔,是那个骑骡子的傻孩子,停车,让他上来。”

耶尔在堂吉诃德身旁刹住车喊他上来,但她突然盯住堂吉诃德正放下的担架,喊道:“L’Azazel(天哪),那是我哥哥!”她跳下车,趴到那名士兵身上大喊:“本尼!本尼,你怎么了?”

士兵的声音恼怒却又无力:“耶尔?见鬼,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巴拉克走到担架旁,说:“哟,本尼,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耶尔的哥哥曾是他在青年团里带领过的一个下属。

“一块弹片炸进我的腿里了,兹夫,不过我主要是中暑了,我把水都给了那帮新兵,他们在我身边哭喊着要昏厥了。上帝啊,乱成一锅粥了。”

“堂吉诃德,来,帮忙把他抬上车。耶尔,你跟本尼坐一起,扶着他。”巴拉克说。

“我?那谁开车?”

“我开。堂吉诃德,来。”俩人一起把本尼·卢里亚抬到车上,耶尔坐在他旁边。巴拉克一只手费劲地端着方向盘,开车穿过田野。“你会用手枪吗?”他边开车边问堂吉诃德。

“在塞浦路斯我训练过。”

“把你的给他。”巴拉克扭头对后座的耶尔说。他又问堂吉诃德:“你的钢盔哪儿去了?它跟你很相配啊。”

“带子断了,丢了。”

“你在哪里搞到的?”

“是赫尔达一个很热心的老奶奶硬要我收下的。我到她那儿找水喝,她说那是她丈夫的,是很久以前的了,还说我肯定是疯了才要去战场,但是如果我一定要去,那就戴上它。”

“是这孩子把我背出战场的,他的名字叫约西,好样的。”本尼虚弱地说。巴拉克驾车穿过青色的麦田,车子剧烈颠簸。“慢点,兹夫。”本尼呻吟着。

“再过一分钟我们就上公路了。”巴拉克看了一眼堂吉诃德,问道,“你背他?”

“是的,一直背到我们有了担架。那头骡子把我给甩下来了,我掉到他身上,搞得我全身都是他的血。”

“不要抱怨了,又不是你的血。”本尼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要说话。”耶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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