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过河,一个充满动感的地名。它常常在我心灵的视域中展开一道宽阔的河面,让想象的马群涉水而过。
不同性格、各具情态的马,在青山翠谷之中,有的低头饮水,有的奋力泅渡.有的在浅滩处来回踩着碎步,蹄音溅起白色的水花……
事实上,作为一个外来者,你永远无法真正了解这样一个小镇:在很多年以前,当你去昆明或者从昆明下来,在那种恹恹欲睡的疲惫的旅途上,它总是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让你的内心明亮和湿润起来。
这时你会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欲望和冲动,仿佛这里就是你的目的地:但你知道它不是,对它来说,你永远是它的过客。但对于你,它又构成一种情绪,像一个陌生而神秘的影像,吸引并召唤着你,可你却难以真正走近她。正是这样的距离,让你永远怀着一种期待与渴望。
过马河是马龙的一个好去处。
来到马龙县,我们全听县委女书记李薇安排。她人很秀丽,但也许是工作太辛苦,看上去有些憔悴,脸上没了红晕。
然而,愈发显得朴素、率真。
她出身于干部家庭,父亲是当年边纵的老革命。她从小生于昆明,长于昆明,大学毕业后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从一般办事员到科员、科长、机关党委副书记、处长等,成为了正处级干部。
2006年1月,她下马龙当了县长。按她自己的话说:“当时,从大城市下来,生活不习惯也就罢了,关键是对农业生产、对农村工作一点经验也没有。自己下了最大决心,认真当小学生,向一切懂行的人学习。”
她说:“我拜过好多人为师呢!”
她给我们讲了个故事:一次,她与当时的县委书记聂祖良一同乘车去开会。忽然刮风降温,她提醒书记多加些衣服,以免生病,而聂书记却打电话通知县上干部立即下乡去,加强防寒流工作,确保作物不受冻。为此,李薇深受教益。
当时,由于农业知识缺乏,她根本不懂寒流与农作物的关系,也不可能想到防寒流的大问题。许多年以后,她都称聂祖良为良师益友。
关于过马河,李薇书记告诉我们: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的二十多年,是马过河的黄金时代。贵昆铁路和320国道横穿这个小小的河谷,交通的便利,使它较早地接受了山外的风气;而新的历史机遇则为它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发展空间:俗活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里既是山区,又临河而居,餐饮业的发达便是自然中的事情。它最辉煌的时候,在不足一千米的街道旁,竟然有一百二十多家餐馆,而且清一色地名之为“野味”。
它的名声引来了许多到此一吃的食客,在昆明的文化界,我曾有许多次与人交谈.说到马龙,他们仿佛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但一提马过河,他们立马就说:哦,就是马过河那个县!
笔者来到这里,在下午至黄昏的时候沿着铁路穿过马过河,在群山环绕中慢慢体会人在旅途的那一份落寞。我们知道行走无法给人带来什么,开始与结局都在人的意料之外,人所能把握的只能是行走,在现世,在记忆和想象中。
只有行走,才会给我们自己带来理解和确定自身存在的可能。马过河确乎是一个车站,一个中点与停顿,它可能给人漫长而艰险的旅途带来一种安慰与寄托,但是它不会接纳我们,我们也不会在它的怀抱安然入睡。
李薇说她当县长时常来过马河,如今当县委书记,过马河来的就少多了。
通过她,我们了解到:
——1996年,320国道改走昆曲高速公路,马过河作为一个集镇已没有过去热闹,但群山依然环抱,流水依然时缓时急,火车站还在,大桥还在,马过河还在,但它已经被时代高速行驶的列车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或许这也是一种返朴归真。东山魁夷说过,永恒的流转,才是生之明证。
人是如此,一个地方,或许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