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离开了诚实,以及对这种品格的追求和坚持,其他都无从说起。当然人无完人,关键还是要看如何对待为人的原则和学术的原则。好在这些都是容易看清和鉴别的,只须好好做、努力做就行了。
傅小平:在这样的分裂中言说神性,确乎有些不合时宜。因为神性最起码的要求是身体力行,而后才能“道成肉身”。这就好比启蒙,如果没有启蒙者坚定的信念和立场,没有被启蒙者潜在的内心需求,所谓的启蒙实际上是无效的。而今,民众大多追求的是现实需求的满足。这样,执着于精神的言说,是否会有面对无物之阵的困惑?实际上,很多学人正是质疑自己的价值诉求,才不得已选择大踏步后撤,进而揣测民意以博人眼球,求得喝彩。
张炜:这大概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而是所有时代的问题。如果容易解决,容易战胜自己的软弱,每个时期杰出的人物就会多很多了。事实上这样的人总是不多,一代代都不多,所以他们才令人尊敬,也才珍贵吧。
傅小平:在最近一次研讨会上,有评论家质疑包括你在内的一些作家,对“民众”持双重标准。他认为,当民众进而到广场体现人民意志时,你们是欢呼的;退而到内室表达大众意愿时,你们是有所轻慢的。我想,此种观点其中一层意思是,你们批判民众放弃理性判断而迷信偶像,但你们自身却有被偶像化之嫌。或者说,这两者之间存在一种隐秘的同构关系。究其实,我想他要批评的是,你们身上所体现出的某种抽象的、高蹈的、力图代表民意的“精英主义”倾向。
张炜:“民众”也需要质疑。“民众”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概念。“民众”有哪些意愿?再问,究竟是“民众”重要,还是真理重要?真理与“民众”并不对立,但也并非总是统一。还可以问,“民众”在哪里?没有个体又怎么会有“民众”?其实“广场”和“内室”、“精英”和“民众”,都可以是人为的、虚拟的和暂时的,这些划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服从于人类的和宇宙间的普遍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