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祭

献给地铁14号线安乐林站工地那位看大门的大叔

街上流淌着热症患者的脑浆,清洁工沉默着打扫谵妄、呓语、粘稠的梦、不合时宜的思想。

——题记

Part 1 发呆日记

以下是我发过的呆——

树祭

每棵树都是沉默的写作者,写的东西从来都秘不示人。

树族的文字是圈环状的,环越密匝,思想就越沉重。

有的树木的思想,需十人合抱。你数不清树叶的数量,也就参不透他们所想。

树叶是树族思维的碎片,深秋时摇摇脑袋,刷新一次树冠中的思想,抖落掉那些曾经灵动或笨拙的念头。

人类的脚踩在落叶之上时,那响声会向世间最敏感的人泄露一些秘密。

寻常人想阅读他们,就得先把自己变成凶手,将手臂延长为斧锯。可你即使腰斩了他们,也仍然读不懂树。

假如不是这样,世间最有思想的一定是行刑的刽子手。

无数次经过菜市口,那个著名的十字路口上方飘浮着无数颗冷笑的头颅。行人懵然无知,其实他们中的某些人就是当年的刽子手或雀跃的围观者的后裔。

树冠倒下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是树的冷笑。

人类正在被一切物种嘲讽。

后来就有了纸。纸的诞生来自于人类的气急败坏。

我家楼下的树最近死于非命。罪名是根植在未来的地铁站上。于是被处决了。处决令就写在一张纸上。

那张纸生前多半是这几棵树的表亲。

曾经栖息于上的鸟去了南方。它们曾在每个温暖的日子生机勃勃地把我吵醒。等鸟儿于春天返回时,便发现自己已无家可归。

鸟的家,那个暖和而舒适的巢里,有我发过的呆,发呆时涣散的目光也在里面卧着。原本我是指望过的,我想等着鸟把它们孵化,好看看我发过的呆的后代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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