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1)

索罗斯的母亲整个夏天都住在海边别墅,八十五岁的老太太独自一人生活,很少到索罗斯夫妇住的这边来。这种若比邻的状态是因为婆媳之间相互敌视、冲突严重造成的。索罗斯我行我素,在海边度假的日子,每天下午四点,准时会去母亲那里看望老人家,陪她聊天。每次我去索罗斯海边别墅玩时,他都会邀我一起去他母亲那边坐坐。索罗斯深爱母亲,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他母亲如何了不起。

索罗斯的父亲是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存活下来的战俘,经过七年的关押、越狱、逃亡、流浪,最后历尽艰辛和痛苦,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匈牙利。他回到布达佩斯后,就和索罗斯的母亲热恋结婚了。索罗斯的母亲出身富裕,生活优越,但胆小怕事,完全依赖丈夫。

残酷的战争改变了索罗斯的母亲。为了逃避纳粹的搜捕,索罗斯的父亲伪造假身份证,让一家人分散躲藏。索罗斯的母亲孤身借住别人家。有一次,她遭到二位警察上门盘问,对方看过她的假身份证明,继续讹诈威胁她,说她是犹太人,私藏非法文件。她听了哈哈大笑,反问二位警察是否要进屋仔细搜察一下。二位警察被她的镇定骗过去了,摇摇手走了。索罗斯的母亲控制住内心的极度惊恐和紧张,用绝对的冷静渡过了死亡危险。

还有一次,俄军和德军交战,为了躲避枪淋弹雨,索罗斯的母亲又是孤身逃进了森林,藏在一个农民家里。天亮后,她被二个俄军士兵发现了,他们在房子外面的草堆旁强奸了她。

“孤身逃亡生存下来的经验影响了我妈妈的一生,从那以后,她变成了一个坚强、独立的人。”索罗斯给我讲这些故事时,对自己的母亲肃然起敬。

每次索罗斯邀我一起去陪她母亲时,他们俩人一会儿说英文,一会儿又说匈牙利语。但不管说哪种语言,话题都是与苏珊有关,而且总是一个骂,一个劝。索罗斯的母亲往往会越说越愤怒,索罗斯安静地听着,直到老太太骂完了,气消了,才好言相劝。

我问过索罗斯,他母亲和苏珊的关系为什么这样紧张。他说,他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苏珊,一是嫌她的年纪比索罗斯小了二十五岁;二是讨厌她太会花钱,因为索罗斯的母亲自己过得简朴节省,看不惯苏珊喜欢追求物质生活;三是苏珊有天生的自信,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犹太人有什么不好,而索罗斯的母亲身为犹太人,到了晚年却成了天主教徒。母亲和太太之间既复杂又强烈的矛盾冲突,让索罗斯非常痛苦。每次,我们离开他母亲的别墅,索罗斯总是脸色阴沉,低头无语,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一天中午,索罗斯和我刚从海边游泳回来,进了别墅后门,正在用水冲洗脚上的沙子,苏珊怒气冲冲走过来,对着索罗斯发火,说:“乔治,我实在受不了你妈妈,你必须去说说她,否则,我会让她搬出去住。”

索罗斯已经习惯了苏珊的报怨,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我准备在她房子的后院整理出一个小花园,摆放一些户外用的沙发和椅子,让她的亲戚朋友来访时,可以在后花园里坐坐。”

“想法不错啊。”

“你妈妈听了我的想法,对我恶声大吼,骂我乱花你的钱。”

“我会好好劝她的。”

“不行,你必须马上过去和她讲清楚,我买的家具下午就会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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