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喻(3)

人们可能会认为这个定义是司空见惯的,毫无新意,但是我将沿着它在理论上所开辟的几条路径继续探讨。人们不久就会发现这些路径实际上多多少少都是被借用的。首先,既然换喻的概念可以在方式或者目的上相互替代,它必然也包含着可以用原因来替代结果,或者相反的替代。因此我认为后来保留转喻这个术语是有道理的,它至少可以被用作修辞格,有时又兼有虚构性的特点(我还会再论述这种渐进演变的过程)——因为它本身又包含着特殊的因果关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它都可以将作者与作品,或者说将艺术表现的生产者与艺术表现本身联系起来。对于那些很常见的例子,诸如包含着用生产者来代替作品这种关系的例子,在此我就搁置一旁不涉及了。我会将之统统归入更广泛的换喻范畴里。因为这样的替代是允许人们用发明者的名字来替换发明,正如像运用在汽车万向轴或者家用垃圾箱一类的东西上。而我要谈的“表现手法”既涵盖文学领域又要涉及诸如绘画、戏剧、摄影、电影等其他领域,可能我也会忽略其中某些领域。作为换喻的特殊情况,转喻已经被这样限定了,它被确定充当那个传统意义上所谓的“作者转喻”。然而我们将会看到它所涉及的范围已经被扩展到了其他领域,涵盖图像以及虚构类的艺术表现领域,它已经被扩展为泛指各种跨越艺术表现界限的越界方法了。我曾在《新叙事话语》(NouveauDiscoursdurécit)一书中将之界定为“嵌入式的擅自越界”。这两种定义容易被混淆,因为这种“嵌入式”叙事,或者说“二度”叙事,在通常的情况下(如奥德修斯在波吕菲摩斯岛上逗留的叙事请参阅《奥德赛》中译本,王焕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84-190页。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结束后返回家园,途中因暴风雨被迫滞留在此岛上。波吕菲摩斯是此岛上的独眼巨人。译注。、辛巴达的多次旅行叙事辛巴达是《一千零一夜》中的人物。译注。)都是由故事内人物担任叙事角色的嵌入式叙事或者说第一叙事的叙述方式所引起的(如奥德修斯在伊阿西昂人的地方、山鲁佐德面对莎哈拉耶拉国王山鲁佐德、莎哈拉耶拉都是《一千零一夜》中的人物。译注。)。这种嵌入式的越界叙事,既意味着跨越这种艺术表现形式的界限,例如就像在《斯万的爱情》中,那个叙述者所运用的叙述方法,他叙述自己已经知道的这个故事,但是又采用直接越过一些过渡性叙事的方式,因为正是凭借这些过渡性的叙事他才事先了解到实情的。这是一种叙事上的短路,我称之为“假故事”或者说“缩略的元故事”《辞格三集》,第250-251页。,这种省略叙事,即第一叙述者不作任何形式更进一步的交代(“你给我走开,这儿是我的座位”,好像他在另一个场合也曾经说过此话),就直接代替了他在这段插叙的开场白之前,不经意间含含糊糊地所提及书中的任何一页中的那个第二叙述者(单数或者复数,和任何匿名情况下):“我曾经了解的那些事是有关斯万的爱情,这件事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发生,有时要准确地获取几个世纪之前那些死去的人,包括我们最好的朋友的生活细节,虽然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好像是隔着不同城市和另一个城市的人交谈似的,但其实这并不难做到,应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人们忽略不可能的一面,那么不可能也就很快会发生转变。”《追忆似水年华》,七星诗社典藏版,伽利玛出版社(Gallimard),1987年,第1卷,第184页。在这里,作品中不可思议的叙事“策略”显然就是我们的转叙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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