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交易

赤羽立在那树上,静静观察着,发现柳若霜进了那大帐内片刻后,又缓步走了出来,而此刻,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瓷瓶。

扶司马见柳若霜出来,眼里立马燃起一丝期待,他直直地盯着一脸冰冷的柳若霜,等待着她的话语。

“将军给你的。”柳若霜将扶司马从那树干上放开后,将手中的白色瓷瓶往地上一扔,随后就要转身离去,却忽然发现扶司马开始有些不安分,他变得有些焦躁,一声声地低吼着,引得柳若霜立马提高了警惕。

“怎么了?”

“来了。”扶司马说的话虽然不多,但也至少证明了他是会说话的。

“赤羽兄,别躲躲闪闪的,来陪在下喝一杯。”

早就料到赤羽会来的百里寒正笔直地站在那大帐之外。柳若霜面色一紧,不由得握紧了别在腰间的长鞭。

“你早料到了我会来?”

赤羽从那树上飞身跳下,缓缓踱步而出的他不卑不亢。

“我只是猜的,而且我的狗出去伤了人,对方自然是会找上门来的。”百里寒面带笑意,像是在与老友说笑话一般。

而此刻,赤羽就没他那样的好心情了,他来到其面前,伸出左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解药拿来。”

百里寒听到后,不怒反笑,悠然地问道:“要是我不给呢?”

“那我就只能动手了。”赤羽收起左手,双手握剑,准备出鞘。

“我们这么多人,你能赢吗?”

“总要赌一赌的。”

“那你不是个好赌徒,要不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和你做交易,那我岂不是更傻?”赤羽看着面前的百里寒嘲讽道。

“你还没听我说,怎么就知道不能和我做交易呢?”

“那你说。”

 

从树林回来时,已是夜深露重,赤羽带着一身的凉意回到了客栈,见到了一直候在门外的宏泰。

“她怎么样了?”

“上官公子一直拿灵力护着苏姑娘,没什么大碍。”

“这是解药,你拿去给她。”赤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宏泰。可宏泰却犹豫着,迟迟没接过。

“解药?百里寒给你的?会不会有诈?”

“不会,我和他做了交易。”

刚刚接过药瓶的宏泰听到赤羽的话立马又紧张了起来:“交易?”

“你放心,我们这个交易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你先把药送过去,待会儿我再告诉你是什么交易。对了,我们一会儿就走。”赤羽说着,脑中立马又想起了方才百里寒几乎是毫无意义的交易,不由得冷哼一声。

“走?离开?”赤羽的话让宏泰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我看今天晚上九黎来接应的人都到了,他们的安全也不成问题了,我们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

宏泰思索了片刻,又问:“那朱雀玄女……”

“朱雀跟我没关系。”

宏泰问出此话的时候就猜到了赤羽的答案,于是他将手中的药瓶往赤羽怀里一放,说道:“还是少爷送进去吧。”

赤羽并不为所动,相反,眼里竟然闪现出一丝落寞,转瞬即逝。

“他们现在一定不想见我,我何必自讨没趣?”赤羽将药瓶又递给了宏泰,然后转身就走。

宏泰无奈,看着离开的赤羽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敲门而进。

苏茉醒来时,天还没亮,漆黑的夜晚,见不到一颗星星。她龇着牙被疼痛弄醒,环视屋子一圈也没见到刚刚梦中见到的那个人,殊不知,那人就在窗外静立着。

“你可算醒了!”正趴在桌上浅眠的上官锦忽然惊醒,看见已经睁开眼的苏茉,迅速起身大步上前,走到了她的床边。

“那个人……那个人好奇怪,像狼一样,我以为是狼。”

“嗯,那可能就是狼孩,被狼养大的孩子。”上官锦说着,将苏茉身上的被褥往上提了提。

“狼养大的?那他为什么攻击我?”

“应该是百里寒的人,也是青龙七星之一。”

“又是百里寒!”

苏茉听到这话,想要起身,却因手臂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上官锦将她轻轻按住,看着她颈间渗出的豆大汗珠,不由得心头一紧:“你安分一些,虽然身上的毒解了,但是伤口很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复原。”

上官锦的关心让苏茉心里不由得一暖,就像原本刮着呼呼冷风的屋子里忽然照进了一缕暖阳。

“谢谢。”

苏茉的话让上官锦一怔,他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问道:“谢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上官锦低头自嘲地一笑,随后,他端着一杯温水走来,将苏茉的头轻轻扶起,喂她喝水:“我只是帮你克制了毒药,解药是赤羽拿来的。”

刚刚咽下一口温水的苏茉立马蹙眉:“冷面鬼?”

“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找百里寒换来了解药。”

上官锦刚刚走到桌边将水杯放下,就听见身后躺在床上的苏茉一阵咳嗽,上官锦立马上前,替她抚了抚背,还未等他询问是否还好,苏茉就大叫道:“百里寒给的解药你们也敢给我吃!”说完,她又使劲地咳起来,想要将已经入肚的东西全数吐出。

上官锦见到苏茉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他轻轻地笑着,说:“你放心,我们都吃过了,的确是解药,没毒。”

苏茉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而经过这么一闹,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些红晕。

赤羽离开时,苏茉和上官锦还在屋内侃侃而谈,他们说着桃花坳,说着苏茉的族长,说着朱雀,却唯独没说起过这一路的艰辛与阻碍。

隔日,苏茉和上官锦在客栈门外打点着马车准备启程,苏茉张望了很久之后开始魂不守舍。上官锦察觉到端倪,主动说起赤羽已经离开的事。苏茉顿觉失落,可这阵失落的缘由连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

“你有些失望?”上官锦将苏茉扶进马车,询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谢谢他。其实我受伤,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我之前骗他来着,还故意逗他。所以……后来那狼人袭击我的时候,他就不相信我了。”

苏茉告知上官锦真相,此时他突然想起昨日在树林时自己对赤羽的无礼,不由得有些愧疚。

“咱们回九黎吧,如果有缘,定会再见的。”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几日之后,终于到达了九黎。

九黎的秋天没有东灵那般萧瑟,相反,寥寥水路,波光粼粼,游鱼浅行。街上的行人缓缓踱步,没有追赶,没有喧哗,偶尔传来的小儿哄笑,在这无比温柔的微风里,也自是让人沉醉不已。

苏茉此时正将头伸到马车窗外,让刚刚上官锦握住她手时的灼热随风而去。她知道上官锦不过是想给她一些安慰,让她不必紧张,毕竟面临自己就快被证实的玄女身份,她终究还是头一回,紧张不安是在所难免的。

马车经过一路的繁华与安宁来到九黎宫殿,苏茉还未下车,就听到车外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待她踏阶而下,却只见偌大的城墙,威武的侍卫,以及正站在城墙门口的一群官家小姐。

她们焦急地朝着马车的方向张望着,衣着华丽,以华贵俏皮的姿态站立着。见上官锦将苏茉从那马车上牵下,一个身着粉红罗裙披白纱的女子便跳步上前,她面若桃花含朱唇,那嘴角的小梨涡显得尤为可爱。苏茉还未细细打量其他人,她便率先冲到了上官锦和苏茉的中间,一把挽住了上官锦的臂膀。

“上官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站在一旁的苏茉略显尴尬,上官锦巧妙地将自己的臂膀从女子手中抽回,转而轻轻拉过站在一旁的苏茉,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女子拱手行礼:“上官锦参见公主殿下,请允许在下为殿下引荐,这是苏茉姑娘。”

上官锦的礼数皆是周全,苏茉自是也不能无礼,她无视九黎公主的白眼,跟着上官锦一起朝着九黎公主微微欠身行礼。

“上官哥哥,父王一直在等你呢,咱们赶紧去见父王吧。”苏茉有礼,公主却不在意,她悄然又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将上官锦的臂膀牢牢地抱在了怀里。正当她将上官锦往城墙门口带时,上官锦又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饱满的热情。

苏茉见状还在偷偷地嗤笑着,却不想,上官锦竟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牵起她的手,朝着九黎公主再次行礼道:“公主,在下还有正事,等忙完了再向公主请安。”

九黎公主吃瘪,自是不好受,她站在原地,狠狠地注视着苏茉和上官锦离开的方向,一时怒波暗涌。

走过城墙,进入宫殿,不比墙外街道的悠然之景,此刻映入苏茉眼里的只有那低头疾步的宫人,以及整齐石子路面铺成的宫殿走廊。

“你生气了?”上官锦见苏茉一直闷声不说话,以为是自己三番五次未经她的同意便牵她的手让她不满。

“啊?没有啊。我在想,我要怎么去弄点睡睡粉、痒痒粉。”

“为什么?”

“你没看到刚刚那公主的眼神吗?都快铸成一把利剑杀死我了啊,我还不得准备点什么防身啊?”

苏茉咬唇苦苦思索,不知上官锦早已停下了脚步,见他没跟上,苏茉这才反应过来,停下回望。

“你还真是坦率啊,什么都说。”上官锦严肃的表情让苏茉有些不安,他直直地盯着苏茉,好像要将她就此看出个洞来。

苏茉摸了摸自己的脸,满眼疑惑地问道:“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你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上官锦见到认真得过分的苏茉,轻笑着。待他走近,眼里的宠溺满得快要溢出来,他轻声道:“但是你不用准备那些东西,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苏茉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王宫内的,她只记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内心便安稳了下来。

见到两人的九黎王,无非就是称赞上官锦这次护送玄女有功,是九黎的大功臣。在寒暄了一会儿后,苏茉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要去东灵找回芙儿。九黎王自是不解,上官锦便急忙解释,是那位朋友为了救回两人被迫留在了东灵。幸好九黎王是个英明的主,想也没想就承诺一定会将芙儿救出,苏茉这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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