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汉

2004年5月24日 周一

画军人的事想找李翔帮忙介绍部队,怕他官大办小事拖拉,想着就近找美院管学生工作的越老师,她每年要带新生军训,联系军训地点没问题。

中午饭后正巧碰见越老师,说了。

 

2004年5月25日 周二

下午越老师来电话,说联系好了,在南苑军用机场附近的炮兵连。真快!急与对方通话,约次日下午见。

 

2004年5月26日 周三

个矮,胖,中层干部,张主任带我直奔军队院,出来一矮(郭干事)、一高(杨排长)共去吃午饭。

席间说院内也有画画的,心想应该知道我。饭后赴院,整齐、肃静、宽大,正中午,没有军人,都在午休。画画的叫费硕,果然知道我,说听过我的课。这下方便多了,他愿意天天陪我画战士。太棒了。

军号响,费硕带我去训练场,大院,都是高射炮,几十门大炮。战士坐地一排排,我们从前面走过,一个个青春的脸,真是可爱。训练场人声、压炮弹声一浪一浪,嘁里咔嚓。

声音、场面让我心沸腾,打开装炮的库房,太大,天生一个画室,太多的空间。我真后悔画布做小了,才100 cm×200 cm,应该用

150 cm×200 cm的画布,宽点能把声音画进来。

费说,想画谁画谁!真的太好了。

 

2004年5月31日 周一 晴

开车一个小时,2:00到炮兵连,2:30大兵歌声、脚步声到炮

场,我巡视,一小孩似的天真脑勺,叫来,果然小,17岁江西九江农民的孩子。害羞,紧张,红红的脸,青春挡不住地往外长。

用尺量个,171 cm,头长22 cm,我想严格描绘这些战士的等人大小站像。

开始画头,手生,拘紧,像学究的课堂作业,没有现场声音感,画身体,迷彩服,好点。

画布就立在库房砖墙上,有战士围观,我怕画不像,以后再画别人不好开展,画得有些紧。

 

2004年6月1日 周二 晴

中午赶去,接着画。我让战士在画上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围观人喊叫,说他小学没毕业,不会写字。我调好笔、色仍让他写—胡训品,17岁,六炮手,江西人,字很倔,比画好。我又根据他的字重整画,头、身体,周边的乱彩,呼应他的倔字,整体看上去好一点。

以后应该让战士先写字,因为他们每个人字体有别,气息有异,能给我作画灵气。

一气呵成方能有些和这些生命相关的东西闪现在画里。

不管好坏,忘记画的规矩。和这些青春的生命直接呼吸,瞎画,一个小时能画完,或者几天画一张,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声音感,有生生的气息。在这些生命面前,最害羞的就是你的画太像画了。如何不像画?

下张试试。

 

2004年6月2日 周三 晴

远处一战士一闪,像我记忆中表弟的样子,叫来,站在户外房影下,很壮。

李超,18岁,一炮手,湖北人。他先写上字,画开始了。

没怎么起稿,直接扑上去大量颜料,气壮,一气完成了。又从远处搬来一炮弹,立在脚边。

一干部走过来道:胸大肌小了,战士要威武。胸要大、宽。

这张色彩壮观,平面化一些。

 

2004年6月3日 周四 晴

战士下午学习,我与费进去,在歌唱,又一后脑勺,生生的,土掉渣的。叫来,一手好字:赖宁,英雄的名字(少年灭火英雄同

名),18岁,三炮手,重庆人。

儿时练过几天字,到库房,上衣去掉,少年没长开的胸骨和幼稚的肚脐,紧张笔直站在那儿,脸晒得黑,有块块青春白斑,身体未晒,很白,筋骨幼嫩,胳膊很长。167 cm,头22.5 cm。

直接画形似,不费周折,很直接触到了他的形,我的神。

2004年6月4日 周五 雨

画连长,第一天就见到过,第二天听说他被撤职了,因为喝酒打坏了一个百姓,人家找来要赔8万元,没钱不给,找到军队领导,撤职,转到办公楼做干事去了。

个矮、气盛,有连长的威严。我想画对他第一天的印象—士兵操练,他在读报。坐在库房,一打报纸,头看前方。有黑黑的背景,很难画。在黑暗中提上天蓝的字:韩加杰,29岁,山东人,

连长。画快完的时候,我刮掉蓝字,让他重写,用白色。

还算好,再有半天就画好了。可惜他明天休假回家,半月后才归,只好草中见神韵。

二战士扛着此画,坐像,走过操场。队伍练毕,排队过路,观看,庄严得有些像烈士。

我很累,需要休整几天。

 

2004年6月10日 周四 37.2℃ 高温

阴吉伟,19岁,三炮手,山西人,165 cm,头23.5 cm。

内向老实,不说话,部队里长期穿短袖,没晒着的身体非常白。站在柜子边一副少年维特烦恼的样子。

第一天,画了头和上半身。费硕说这张画得太好了,特别动人。

第二天,画了下半身和周边环境。柜子里的东西每人一样,书包、帽子、雨衣,摆放一致,随时可以打开任何一个门,没有任何隐私。

与费硕喝过酒,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有蚊子,看着偶尔走来走去的大兵,我问:“他们晚上干什么?”

“学习,军事理论,政治理论。”

“没有自由时间?”

“没有,一分钟也不能闲着,都给安排得满满的,有急事才能请假出这个院子。小伙子,不管就出事。”

 

2004年6月14日 周一

休息两日还没有缓过劲来,前两天画了“牛磊磊,18岁,导弹射手,河南人,170 cm”,英俊、有力。靠在墙上,边上立着导弹,三十多斤肩扛式地对空导弹。

宿舍内人来人往,非常混乱,刚从外地训练回来的司机大兵们。

此肖像连续两日,两日高温,我快中暑了,几乎瘫在那儿,只为画画时太专注,忘记体会高温,浑身大汗,画毕,至少一周恢复体力、精力,及下一张的热情。

 

2004年6月21日 周一 闷热

开车上路,很快意,又去炮兵连。休息一周,元气有所恢复。

他们已经把我的6幅画立在了书画班,我还没去过。沿墙摆开,连在一起,看上去可以是一幅作品,挺生猛的那种。

看着这6幅画我在寻思下一幅作品。

在大礼堂,全摆满了床,床上摊满了北京外企公司所有的档案,派出所人员不够,全都请大兵们整理。

这个兵先靠在舞台上,台下都是床、档案。慢慢勾上形象、构图,太累了,因为昨晚看了葡萄牙对西班牙足球赛,坐地上快睡着了,醒了,他走了,忘问他的名字,明天再画。

 

2004年6月22日 周二 雨

杨亚江,20岁,司机,山西省。

今天也没画完,背景的空间全是床和床上的档案夹,太难画了。人在暗处,迷彩服的花纹有明暗之分,难画极了,明天接着画吧。

 

2004年6月25日 周五 闷

翁曦,21岁,四炮手,福建人。

叉手站在一串脸盆旁。

这小子是老兵(二年兵),不像新兵那样安分,老是动来动去,听别人说话像是慢半拍的反应。

 

2004年6月29日 周二 阴、闷

黄有秋,20岁,一炮手,福建人,175 cm。

一笔一画,他字写得很慢,有劲。小光头,体瘦,长。

最后一张,又上炮场,户外写生啊。有炮,有楼,有这精干的小伙子,拼了两天画完了,得意不已,因为总算完成了最后一张,况且画得不赖。

颜料留给了费硕,他又帮我洗了两支笔,刮了调色盘,此两项带走留念,送我至大门外车旁,下午4:30。

恩重不言谢,他陪了我整整一个月,没有他,我没可能完成此九幅神品,转车头,挥手,还在想,这真是好兄弟,小战士们也真是可爱。

 

2004年8月2日 晴、热

前天傍晚到金门(从台北到金门飞一个小时),空中看下,海岸线上是成排的铁扦,直指对岸。路很好,像外国。飞机很小,坐上接车,路上无人,房屋稀落,杂草树木遍野。若在大陆,如此美妙小岛怕早已开发大楼别墅。童年似的景观。

住店,寻找能看到厦门的海边。天暗了,看不见。以为到处海鲜,其实很少。只在路边找到一间有鱼缸的小海鲜馆,吃三个小螃蟹,吃高粱酒,入夜,无行人。卡拉OK,每小时1600台币,每次500,陪唱600,三十多岁的女人,退出未玩,路上有警察查车。

昨天出租车带我和海平到处转转,八二三纪念馆,民俗村,海边看厦门,不清楚。入夜,转小巷,买瓶10年前的高粱酒,又去那家小店吃螃蟹,深夜归,看恐怖片,凌晨入睡。

 

2004年8月5日 热、烈日

昨天傍晚,骑车环路两个多小时,挽回一些这几天的沮丧,风吹着脸,有时路边拍拍照片,往陌生的地方骑去,但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倒是车链子掉了一次,少年时这等常遇到的小事竟然让四十岁的我忽感一惊,老办法重新装上链子,一手油墨,这才欣然,我的本能还没有退化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晚上与家人通电话,女儿哭了,我也流了泪。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愿意常守一地而不愿背井离乡?

今晨,坐得端正,架好厚厚的《黄河青山》细细品读,黄仁宇在我眼里老看成黄世仁。不过在寂寞的时候,我倒老想把自己变成老人,慢慢凝视眼前的时间。几只细小蚂蚁在我饮料下方忙个不停,几辆摩托车在眼前路上穿过。在树荫藤椅上,我仿若身在非洲,觉着上帝在欣赏我的安分。

 

2004年8月6日 还是烈日

下午2:00,摩托准时带来阿兵哥,青壮,肤色比大陆兵白,戴眼镜,标准壮兵。楼里楼外找光线,还是外光好,在饭店花园树下开始台湾第一件画作。

有点逆光,傍晚更显。站姿笔直,请其稍息,见其两脚分开,双手背后,原来这个稍息动作与大陆是有差别的。

画毕请其题字—闻钊,29岁,台北人,文书兵。竖写,一笔一画费尽其力,写毕,汗流。其字拙朴、悲情且纯真,好字,一定练过的。

闻钊有一弟,小八岁。今年第二年兵,正在大学,没过学分,充军,做文秘工作。退伍后打算去大陆找事,说那里正在进步,有机会。

夜观此画,绝好,不可动一二。

 

2004年8月6日

今天等阿兵哥来画,下午2:00约好,上次我迟到几分钟,很不好意思,想今天我该早早下去等,可是等到3:00无人,我打电话给王志政(金门教育科长助理,负责我画阿兵哥之人),他还没联系到,下午4:30,我无望再打电话,说有军务,今天不能来,明天准时。噢,天啊,我每到资本主义社会都按其规矩行事,没想到今天不成,无聊至极。傍晚6:00,骑车独游,想去喝酒。顺海边骑吧。

到个小渔村,有钓鱼场。试试,胡扯,绳细如十分之一头发丝,钓螃蟹,那不扯蛋吗?我试试,100块台币一绳,不用说,绳细根本无法承受螃蟹重量,心想和大陆一样,黑心。

临走,店家在场上烧烤,见我学生腔吧,问我是不是日本人,我说从北京来,约我就地喝酒,我不好意思,还是坐下来喝了。我实在是一个星期没说几句话了,喜欢这个场面,大大小小十几个人。烧烤丰盛,高粱白酒。没喝几口,让递名片,呈上,他也给我,我念出声,他们惊讶,以为我不识繁体字。

洪兄比我大一岁,董弟小许多。董弟脱衣赤膊,露浑身刺青,龙,小人在背后,说是关公,没刺好,文身人让董给砍死了,噢,港台片的黑社会的套路。

我心想我是半个出家人,不怕这些生死之事。我们划拳、喝酒、高兴。问我干吗的,我总以诚实相告,资本主义无需作假。他们知我画画的,就让我画画,似以此考验我。我画了漫画肖像,又来了个女儿,真是漂亮,像港台剧一样,不合时宜出现非本地似的美女,我也画了。好像共有三个求画。我说我是郑板桥,可以以画求饭了。他们说他们每天喝到凌晨4:00,问我能到几点,我说随便,我一人在此,没有时间概念。

于是划拳行酒,酒过半斤,我真不想回去,可是又来几拨人,好像有一位似有见识的大佬。没多久,他们问我是否喝够,我明白,我该走了。

喝酒没几口时,他们说打起仗来就去北京找我避难。我马上想这真是中国人。可是他们送我时让我坐车,我说骑单车,他们就真的让我酒后骑上,董弟背后开车跟着,说顺路回家。这好像不似中国人,更像美国人。

画完漫画签名才问时辰,方知今日才到8月6日,此前台湾日记应错一日二日。

 

2004年8月9日 烈日

7日8日两天画徐铭君,21岁,政战士,即政治宣传战士,负责战士们的精神辅导方面,比如战争心理、失恋想不开等等。

他一只胳膊支着电视,脸色红润,台湾桃园人。家有一姐一弟,大专两年后参军。参军半年后与过去女友分手,像大多数阿兵哥一样,当兵半年左右常常其女友与他人好,与阿兵哥分手。说是台湾生活节奏快,金门这里时间像凝固了。阿兵哥大都不情愿地尝过失恋的滋味。

 

2004年8月10日 烈日

9日10日画林祐生,23岁,步兵,171 cm,台北人。不苟言笑,有一妹,小一岁。

9日在室内画,油料味太重,打扫卫生女士呕吐。10日改在户外。背景画金门老宅鬼院。以后都在户外画吧,放得开手脚。

傍晚骑车瞎转,青青油漆路,左右无人,前后亦无人,移动的风景真是好看,没人的风景一旦停下来凝望,有些恐怖阴森。听着轮胎压在干净的柏油马路上的声音,深感孤单,久了,麻木,总想着现在是在练习忍耐力,为日后监牢生活做准备。人若孤独,在哪都是蹲监,只有大小之分,混久了,有熟人而已。

 

2004年8月11日 烈日

昨晚收到喻红短信息—

 

老公,我正趴在海滩晒太阳,听着海浪声,八四年我们用砖头录音机录下这海浪声。初恋已经20年了,再过20年生活会是怎样?2004.8.10 16:35:13

八四年来北戴河初恋,九四年第二次来怀着红孩,○四年红孩十岁。青春不在,人生苦短。2004.8.10 20:28:59

我们爱你,上午去滑冰,很陡,如果你在就会陪红孩滑,我怕但还是咬牙陪她滑了,并不可怕,后来我们坐快艇,她很开心。2004.8.10 20:48

 

我的手机最多存12条短信,至今仍在里的最早的是2002年10月4日,17:59:45的短信—爸爸,你的画展成功了吗,明天工人就装窗户了,你回来就能装好了。红孩。(那时我在法国巴黎)

 

2004年8月11日 仍然烈日,不变的每一天

来了个黑黑的青年,林健好,170 cm,笑出白牙,憨厚可爱,23岁,台湾原住民,住在高雄,山上地下都住过,家有8个孩子,上有4个姐姐,下有两妹一弟。一看就不是汉人,他说没有是不是汉人的概念,只是上学时演出不用化妆,因为长得有立体感。家有8口一定热闹好玩,他说孩子多,都常在一起,不用过年就很热闹。父母一定很开心,看着儿孙满堂,他说父母总是说累的。

我原打算今天画的背景配上防空降兵的水泥杆子,可看他这么乐观可爱,恐怕得换个背景,那个背景适合清瘦的阿兵。户外勾出他的轮廓,决定配上兵营和剑麻。明天再画一天。

 

2004年8月13日 阴 闷热

昨天又画了一天林健好,非常专注地画他的脸和衣服,竟忘大汗淋漓,几乎瘫倒在地。这次我想画好每一条衣服的花纹,有点累了,画到6:00,还没完。这是个好孩子,他也汗流浃背,今天约好接着画,但愿下午能画得更完美。

 

2004年8月16日 周日 骄阳似火

前天画完了林健好。还好。

昨天突袭一画,李浩然,23岁,高雄人,军械士,士比兵大一级。家有弟妹。

背景画成防空降的柱子,他靠着,像受难。光线不一样,很难画。

画后几乎呕吐,太累了。休息一两日。

 

2004年8月17日 烈日

上午10:00来了邱永彬,23岁,桃园人,少尉排长。军校两年到部队就任排长,要在部队服役6年。今年第一年。

父母离婚,现与母亲过。母亲在金门经营KTV。

白描其像,爽气袭人,不想设色,暂留下来,日后再说,也许18件作品中有此一件白描会有透气感。

晚上从网卡回来,见饭店老板与几个人院中喝酒,凑凑热闹。聊起碉堡展,一电视人说金门的女自卫队是最应该画的,当时全民皆兵,女人的负担最重,要看家、照顾孩子、照看小店生意,还要拿起枪准备战斗。恰巧同桌有一女生,26、27岁左右,很有金门人特点,轮廓清朗,我答应了,但还犹豫在18罗汉像中怎么出

了个女的。

但是再画男的我都快要疯了,已经画了16个男的了,给18罗汉改名算了,就叫18个肖像—战场写生,18个肖像!

换个口味,随机应变,画了算了,这种长相的女的我还是很想画的。

 

2004年8月18日

有时我会感冒,体温升高,头疼体乏,无精打采,走在街上,头都懒得抬,偶尔坚持抬起头,看着街上的人,绝望,我如此头疼,别人也一定头疼得要命,可是我实在不理解他们怎么能在如此头疼的情况下骑车,走路,有滋有味地活着,说笑着……其实他们一点儿也没头疼,这个世界不因为我的头疼而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我真的感到绝望。为他们也为自己绝望。

 

2004年8月19日 热

这两天画庄彤,前面说的那个女孩,年龄没问,饭桌上别人说属兔,那大概29岁。金门人,形象方、冷,眼大,我想大概几百年前与荷兰有混血。上有两姐,下有三妹二弟,排行老三,又是一个多子多孙的大家庭。

小腿、小臂有长疤,很长、重,说是18岁时飙车摔的,缝了三十二针,腕有烟炀印,背有两处文身,家里孩子多,野性十足,但青春因为上身已经开始长宽,而将从眼前流走。

没画背景,18罗汉有此一女,更有味道,怕要改成18个肖像了。

 

2004年8月26日凌晨 暴雨

刚刚是台风,我第一次见台风,在灯光中,一股股巨浪般的风,树被抽打,前躬后屈。房间空调进水。没有想象中可怕。

这些天一直没画新画,在改旧作。

徐铭君的胳膊下的电视画上具体内容,一只手指着发光的场面。庄彤的身后加上通向海边的孤寂的路。毛草草的有些性感。

又重复画过李浩然的背景,深入许多。明天我想把邱永彬的背景加海边的防船登陆的像炮一样的石柱子,他的脸我已经加了色彩,这是前几天又请他来画的。

睡得越来越晚,心情沉寂伤感睡不好。

2004年8月27日 台风过后,晴朗有风

昨晚情急中画了墙,水头附近的一堵老墙,留出空位,等今天来的阿兵。

墙画得“历历在目”,近看麻人。

来了阿兵—蔡明峪,台南人,21岁,化学保养兵,填上预留的位置,动作有点变动,手扶旧墙,头抬高一点。扶墙的手和头的关系很有意思。

 

大陆       台湾

胡训品    闻钊

李超       徐铭君

赖宁       林佑生

韩加杰    林健好

阴吉伟    李浩然

牛磊磊    邱永彬

杨亚洲    庄彤

翁曦       蔡明峪

黄有秋    王志政

 

抄录红孩儿短信:

 

(1)爸爸,想死你的红孩,爸爸,你在干什么?版纳可好玩了,我在喝椰子汁,妈妈给你买了件衬衫,今天我们就要回昆明了,然后去大理、丽江。8月23日16:32

(2)我们也很想你,宝宝老气我,说我是芭比娃娃,妈妈让我说芭比娃娃多好看呀,想你的红孩。8月22日20:07

(3)爸爸我们今天在大理去划大船了,宝宝和一个叔叔还有我在船舱里玩牌,想死你的红孩。8月25日18:13

(4)爸爸我们今天到丽江了,看见了玉龙雪山,想得你而且都不知道到底想不想你的红孩。8月26日18:58

(5)爸爸,我好想你呀,今天下午我们在丽江古城逛街了,把我累得半死,我还在半路上看见一颗亮亮的星星,快被累死的红孩。8月26日22:23

(6)爸爸,我好想你呀,今天晚上的天空好漂亮,我一看就想到你,你那儿的天空好看吗,今天我们还骑了2.5小时的马呢,上了海拔3500米的山,我一点都没事,快被想死你的红孩。8月27日21:04

(7)爸爸,我们刚刚到昆明,你在干什么。我们在吃饭,我可想你了,如果旁边没有别人我就会大哭一场,快想你想哭了的红孩。8月28日22:23

 

2004年8月29日 阵雨 又日晒

昨天下午王志政开车带着我所有画具到南山炮阵地一带寻景,我要画他站在兵哨里。我实在画不动全身了,要用兵哨的墙挡住身体,只露他的头。

找到一处理想地,在布上画草图,又转到另一处拍照。回来迅速冲印,在我的记忆力没有减退的情况下,连夜一气呵成,直到凌晨1:00。很棒的一张,最后一张画像。我一直犹豫他的字写在哪,因为此幅几近完美,没有任何角落再添一笔。但为了整体构想,这个字必须写。今天中午请他来,我仍在犹豫,最后让他写在正下方:王志政,金门人。

也许过几天再改位置。

金门人都是战士,无需年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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