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再战意何如

原来此声竟是飘忽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忽而又似近在身边。

对一名修士来说,只闻其声而不辨其来自何方,是为可惊可怖之事,纵是原承天也难免心中不安。而更令原承天惊恐的是,此声听来竟与任老鬼的声音十分相似。

任老鬼被困真言之域中,纵是他有天大神通,其声音又怎能破域而出?

就在原承天心中讶异之际,那声音又道:“道友不必惊讶,在下其实是任老鬼的一缕分魂。唉,自己称自己为任老鬼,真是别扭得很。”

此言一出,原承天更是动容,以任老鬼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能遁出分魂的程度。事实上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能将元魂一分为二,这分魂之术,实为仙修之法中最凶险也最困难的一门法术。

自己是因为际遇特殊,才能分出一缕元魂来控制灵偶,饶是如此,这灵偶仍须时时留在身边,若是相隔得远了,难免要生出意外来。

是以听闻这声音自称是任老鬼的分魂,原承天自然丝毫不信,他冷笑道:“阁下何必装神弄鬼,任老鬼若是能修成分魂之术,又怎能为我所擒?”

那声音道:“道友见闻广博,想来应该知道司命灯之名。”

“司命灯!”纵是原承天有半万年清修之功,此刻清秀的面容之上也难免泛起一丝红潮,只因“司命灯”三字实已道出原承天最大的一桩心事。

原来修士一旦开始修行之路,往往都会同时点燃一盏本命灯供在隐秘之处,修士若是身死魂灭,其本命灯自然也熄灭无疑,这原是仙修界极其常见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修士的本命灯一灭,其师尊亲朋自然就可及时知道该修士的情况,或为之报仇,或推测其遇难之地,等等,是以本命灯对修士来说,也算是不可或缺。

至于像原承天这样的散修,一旦身死之后,哪里会有人管。有无本命灯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这也是原承天一直没有点燃本命灯的原因,甚至于在原承天的前几世,他也不曾用过本命灯。孤家寡人,清修度世,报讯与谁知?要灯有何用?

但若点燃的是司命灯,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司命灯原是来自仙界的异宝,若是修士能点燃此灯,那么就算身死魂灭,其留在司命灯上的一点元魂之火仍然不灭,此时只要再施以返魂之术、夺舍之法,那么该名修士便可复活再生。

是以这司命灯又被称为续命灯,虽然司命灯只可使修士复活一次,并不能连续使用,但是世上哪有比性命还贵重的东西?是以这司命灯之珍贵可想而知了。

司命灯既在仙界,凡界的修士自不必痴心妄想了,可司命灯却并非不可仿制,其仿制而成的虚宝同样有续命之能,只是这种虚宝却需要自己亲手炼制,并且一旦用过之后,别人就再也无法使用。

看起来这司命灯的虚宝似有缺憾,其实对凡界修士来说,司命灯虚宝无法再次使用反倒是件好事,有此缺憾,别人自然就不会对司命灯的虚宝你争我夺,这样一来,反倒能保住修士的元魂之火。

但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却一直是鬼修的不传之秘,谁也不知此法何以能在鬼修之间流传。

而在原承天看来,鬼修原本就擅长与魂魄相关之秘术,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或许并非传自仙界,而是某位惊才绝艳的鬼修大才苦心孤诣所创。

其法或许与司命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真正说起来,亦不过是一种续魂延命之法,这与诸多鬼修功法应有不少相似之处。

原承天虽玄承无双,却也不可能精通鬼修功法,是以对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自然也知之甚少。

此刻这位自称任老鬼分魂的声音提到“司命灯”,原承天心里顿时就燃起了希望。

他道:“既然道友是任老鬼留在司命灯上的一点元魂之火,却为何遁来此处?你若是离了司命灯,又怎能存活?”

声音一声长叹道:“我的主魂既被你困在空间法术之中,便如同身死魂灭一般。按照原定计划,本来应该有人将我留在司命灯上的魂火夺舍返魂,重续此命,只可惜,任老鬼所托非人……”

原承天道:“此人莫非打碎了司命灯,致使你无处存身?”“倒是不幸被你言中了。”声音又是一叹。

原承天道:“就算如此,你一缕无足轻重的分魂之火灭了便灭了,又能如何?分魂之火就算是灭了,对主魂也不该有影响才是。”

声音道:“道友此言大谬,不过这也怪不得你,因为道友不知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故而才有此语。其实我这缕魂火若是灭了,对主魂实有重大影响,最低限度也会大大降低主魂的修为。”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求于我了?既然如此,何不现身一见?”

那声音并不犹豫,道:“既然迟早是要与道友见面的,那就宜早不宜迟,还请道友打开门户,略等片刻。只是在我现身之前,道友千万不要用灵识探视,在下只是区区一点魂火,绝禁受不住道友强大的灵识。”

原承天笑道:“好,我答应你。”说罢袍袖一拂,打开了窗户。

其实原承天就算不动用灵识,仅凭经验判断,就知道任老鬼的这缕魂火应该就在附近,修士点燃司命灯或许和点燃本命灯略有不同,可也应该只是极其微弱的一点元魂罢了,不可能有太强的能力。

就在此时,有一只萤火虫从窗外飞来,落在原承天面前。

其实细细看去,此虫并非萤火虫,而是一只普通的蚊虫,只是这只蚊虫双翅隐隐生光,看起来像萤火虫而已。

声音道:“让道友见笑了,以在下此刻的微末之能,也只能附身于蚊虫之上,纵是鸟雀这样的生灵,亦不可控御。”

原承天道:“莫非打碎司命灯之后,你的能力就开始不断下降?”

声音道:“正是如此,是以若是再过几日,我还不能与你见面的话,那么我自然会熄灭无疑,我的主魂也会元气大损。”

原承天笑道:“我本来就不知该如何对待你的主魂,若是将你灭了,说不定反倒是我的机会,不知你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声音也笑道:“我的条件,其实道友已心知肚明了,而我除了向你和盘托出司命灯的炼制之法外,已没有任何足以与道友讨价还价的余地。”

原承天淡淡地道:“既然我已知道你懂得司命灯的炼制之法,那么我只需用搜灵之术,自然就可以尽知,又何必与你废话?”

声音道:“若是简单的搜魂之术就能对付我,我怎敢来找道友?”

原承天奇道:“你一缕微弱魂火,竟也能对付搜灵之术?在下是半点也不信。”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地道:“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我现在已微弱之极,别说搜灵之术,就算是道友略微动用一点灵识,我立刻就会熄灭。若是我熄灭了,道友的搜灵之术又怎能施为?”

原承天不由笑道:“想不到你这具至弱之躯,反倒成了谈判的最大本钱,这种情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趣,有趣。”

声音也笑道:“你与我的主魂原是势不两立的对头,而我偏偏却还要来找你才能续命,这也的确是难得之事。而我接下来提出的要求,道友其实也是无法拒绝的,说起来的确有趣得很。”

说起来原承天面对的虽是任老鬼的一缕魂火,其实就是任老鬼本人。在先前的斗法之中,原承天若无真言之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老鬼飘然而去。

就算困住了任老鬼,原承天其实也无计可施,不知如何将其彻底消灭,是以二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而此次二人再度交手,似乎依然是平局。

原承天道:“你居然还有要求?”他对这种持平之局心里颇是不满,语气也就带了几分不快。

声音道:“在下的第一个要求,是想请道友将我与我的主魂合体,虽然道友将我熄灭之后,或许可对我的主魂产生伤害,可那样一来,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司命灯的炼制之法的。”

原承天冷笑道:“就这个条件吗?”其实这个条件早在原承天的算计之中,他也没有必要拒绝,虽说心中仍有不快,但和能得到司命灯的炼制方法相比,这点小小的不快,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一个条件,道友更是绝对不会拒绝。”虽然知道原承天已怒火中烧,可魂火的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大有幸灾乐祸、煽风点火之意。

而原承天隐隐觉得,魂火的条件虽还没提出,可他声音中的自得自信之情,已表明那真的可能是个自己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原承天蓦地觉得,在与任老鬼的第二次交手中,自己已然大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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