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股市神童其实是个空心人

很多人一直听说过所谓的操盘手,也仅仅停留在了听说而已。

作为操盘手,重要的任务是出货,而出货是相当隐蔽的,一个人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和兴奋中养成的习惯,通常会永久性地像烙印一样刻在心灵深处。

只要当这个操盘手有行为、有动作时,都下意识地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隐晦、谨慎、孤僻、果断、实话里面有假话、假话里面有实话的虚虚实实的行为特点。他们通常思维敏捷、头脑活络、做事严谨但又无视规则法律,喜欢在法律边缘行走。

只要有台电脑和股市走势曲线,外加有吃有喝,操盘手就可以像坐牢一样,过着孤独而无人打扰的生活。他们外表木讷、表情呆滞,顾左右而言他,但思维和内心极度活跃,对目标的定位非常精准。

他们过着常人不喜欢过的生活,却能够自得其乐。

有范腾、龙霄这样光鲜亮丽、作为商界精英出现的操盘手,也有林间风那样以纨绔子弟富二代为形象的操盘手,甚至,当你行走在大街上时,看见某些衣着邋遢、蓬头垢面、眼神飘荡的人,也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操盘手。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是对真正的操盘手最好的经典解释。

不露名,是操盘手的心灵需要,他们需要安静、需要思考、需要孤独。他们的快乐就是成功出货、无情斩杀对手。

十年了,范腾早已厌倦!

在那次一夜之间一贫如洗时,他就厌倦了;在范晓华跳楼的那一刻,他就厌倦了;在爷爷范笑云重病差点不起时,他就厌倦了,在岑惊离开林间风奔向燕瑟怀抱时,他就厌倦了。

恨她吗?怎能不恨!除了隐瞒身份这件事外,他掏心掏肺去爱过的这个女人!隐瞒身份除了职业要求,另一方面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如今,他拥有毁灭她一万次的实力,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护着她。

不为别的,只为一想起她曾经挺身而出为自己辩护,他最后还是下不了手。

我们之所以爱上一个地方,要么是因为一段生活,要么是因为一个人。林间风对天南的感情既是因为一段生活,也是因为一个人:岑惊。第一次见到岑惊的时候,他6岁,岑惊4岁。不过岑惊可不比他矮,两人站在一起差不多平头。

在遇到岑惊之前,他已经天南省的大昭市里生活了5年了。

因为老爷子过世得早,老太太没有什么活动能力,林新天虽回了广州,但工作安排得并不如意,既没多少钱,还很辛劳。老太太身体也很差,根本分担不了家事,还得有人照应着。不堪压力的林新天和妻子决定送一个孩子回天南大昭外公家。

省事后他曾问过外公,为什么父母不要他。外公说,不是不要,本来要送的是哥哥林璨,但林璨突然大病一场,只好留在身边照料。

于是,他几乎是在一出世就离开了那个广州市里的大院,关于童年的记忆是另一个院子——大昭市市北的大院。在送走他之后,林新天夫妻俩也带着长子林璨去深圳打拼了。

彼时,舅舅还未婚,外公一家视他如宝。就算后来发现他有口吃的毛病,也一样钟爱有加。外公是大昭师专数学系副教授,自从发现他隔代遗传了自己的专业天赋之后,便悉心教导。他最喜欢的就是与外公比赛画圆圈,不用圆规。

他也很喜欢舅舅。舅舅带他摸鱼,教他爬树,陪他爬山,有时候也会捉弄他。不过他只要摆出不高兴的样子,舅舅就会挨批。

父母偶尔会来看他,会给他带点小礼物,玩具啊书什么的。记忆中,似乎他们每次来,家里气氛就会有些诡异。外公、外婆和舅舅都很殷勤,张罗住的,张罗吃的,张罗出去玩,但爸妈好像总是淡淡的。后来父母生意忙起来,无暇再长途跑,礼物也是邮寄过来的。

5岁那年,父母来接他回去上小学,可是他不想回去。

在外公家,他可以恣意地生长,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玩什么有什么,想学什么有什么,整个世界是围绕他转的,他能得到所有最好的东西。可是父母的那个家不属于他,那是属于哥哥林璨的乐园,哥哥林璨才是小王子。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回去没两天,林璨就会生病,搞得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满身病原体。他讨厌父母看他的眼神,更讨厌他们给他洗澡。

那一次,外公外婆与父母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他们走后,外公病了,外婆偷偷抹眼泪,而舅舅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多了点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回去,因为外公、外婆、舅舅不舍得自己才导致的这次争吵,内疚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来才从舅妈口中得知,其实自己根本无足轻重。外公一家自是舍不得他,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父母那年回来是借钱的。

那年舅舅刚结婚,外公、外婆的钱给他添着置办了婚房和婚礼,所以再没有闲钱借给自己父母了。后来,听说若再借不到钱,父亲有可能吃官司,舅舅、舅妈还是想办法筹集到了一笔款。为了省钱还债,他们把婚房偷偷出租,搬回来与外公他们一起住。

再后来,表弟出生,外公家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乐园了。

舅舅30岁才得子,一家人那是喜出望外。从表弟身上,他看到了宠爱的重演。小表弟聪明可爱,他也很是喜欢,经常逗他玩。但表弟3岁时,有一次被他玩闹不小心撞到河里去后,舅妈就对他带了戒备。

以往,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他经常会搞出点小状况。不管舅舅还是老师,开始都很紧张,但慢慢又都放任了。而外公、外婆向来就不觉得孩子调皮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常对舅舅说的一句话就是:男孩,太乖就木。

他后来倒是挺乖的,不再主动提什么要求,也不再闯祸。倒不是因为受了教化,也不是因为要跟外公对着干,只是因为他偶然听到舅妈对舅舅说:“不行咱们把他送回去吧,太长时间不和亲生父母在一起,怕以后很难再亲近。这要学坏了,咱们也担不起责任。”

外公、外婆对他还是很好,但很多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这种感觉非常难受,但内心里,他更怕外公把他送回父母身边去。他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有时背着书包去玉带河边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很多时候,他会在那里碰到同班同学岑惊。她总是那么快乐,总是笑得天上的云彩都乐开了花,她的身边总是有人陪伴,有时候是父亲,有时候是魏杰——他也和自己同班,是老师们的宠儿,学校里有名的天才儿童。

偶尔也能见到她的母亲,那个美丽的、与他一样不喜欢说话的女人。

后来他问过赵释兵:“你为什么也不喜欢说话?听说你可是个律师呢!”赵释兵回答:“就是因为庭上说得多了,所以下来就不想说了。”

那几年,他找到了另一种乐趣:捉弄岑惊。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她哭他就开心。就像如今,听说她不幸福,他反倒很高兴。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晴天霹雳还差不多。

他经常漫漫长路绕过半个城去到城南她经营的那个“小庄园”里搞破坏。她种什么他就拔什么。有个地委书记的爸爸了不起啊,那么多同学和大人捧着她!

他还拿烟头把她那粉嫩的小手腕烫了一个疤,现在都还有一个圆圆的淡红色印记。

谁要她多事呢?他抽他的烟,又没碍着她的事,她不仅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跟个老太婆似的,还在他扔了烟头后要求他捡起来。

三年级下学期,发生了赖宁小英雄救火的事,班里又是学习又是主题演讲搞了很久。同学们被激励得热血澎湃,意淫得不行,他的一篇作文还得了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作文里,他表示“如果有人放火烧了我们的凤凰山,我也要像赖宁一样冲在最前面”。

可是没过多久,学校举办了一次安全教育活动,强调救火是大人,是消防员叔叔们的事,小孩子不能参加。

“那我们能做什么啊?”有同学问。

“见到烟头捡起来,遇到乱扔烟头的人你们可以跟他说:叔叔,请你捡起来。”“这样就可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了吗?”

“是的,至少可以减少火灾。”

听后来调到教育局工作的舅舅说,这次安全教育活动就是岑惊父亲岑仲原的意思,怪不得她这么得瑟。说不清楚为什么,林间风就是讨厌这父女俩。

一个自以为是,一个众星捧月。

被烫伤的岑惊当时就愤怒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愤怒。她摆开架式,抡起粉拳向他砸来。他开始还觉得挺好笑,可后来还真被这愤怒的小女孩揍得鼻青脸肿。

后来有段时间,他似乎对欺负岑惊这一巨大乐趣慢慢失了兴致。不是因为害怕再被打,其实他若下狠手,也不至于那么惨,顶多平手。可他看着那愤怒的小脸,还真下不了毒手,只好一味闪躲。谁知这小公主哪里学来的花拳绣腿还挺有意思,他竟然躲不过。

尽管不再惹事,但四年级刚开学他还是遇到了危机:“偷盗门”。那也算恶有恶报,整他的人正是自己曾经欺负过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到十年之后再报仇。

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因为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放学后他也跟别的同学一样,准备去挑些好看的贺卡送老师。大昭市城南中心最宽阔的一条街上,沿街的东边专门辟出很长的一段作为“夜市场”。正如其名,每到夜晚,那是相当的热闹,有很多东西卖,包括贺卡。

他看一个老婆婆怪可怜的,就在她摊位上买了10张。后来转了一圈,看着都大同小异,好多还不如老婆婆的,所以随便买了几张,又回来照顾老婆婆生意。

挑完后,他把钱递过去,可是老婆婆不收,说是钱不对。

他手里是有20张贺卡,但是有15张是之前买的。人头攒动,老婆婆可能也是记不清了,哪里肯认,硬说20张都要付钱。他是不缺钱,可是也不能认这冤枉啊,死活就不给。但一个是口吃的孩子,一个是久经世事的老婆子,输赢自是不言而明。

眼看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他也知道要吃亏,便打算溜之大吉。谁知道老婆子更精,早料到他要溜,已经窜过来抓住他了。他大怒之下,将手中贺卡撕得粉碎,用力挣脱跑了。

事情比赔钱还要糟糕。那天围观的人群中就有那个被他欺负过的家伙!偏生这家伙老爸还是学校副校长!偏生这个副校长的父亲当年还与外公有些纠葛!

老婆子告到了学校,副校长坚持认为这是不能饶恕的事情,必须进行严肃处理。

于是,在那年的教师节,恰好也是每周例行的升旗仪式后,副校长严肃地作了一番关于偷盗的讲话和训示,然后林间风被“请”到了台上。

除了这次事件,他之前的所有劣行都被揭发并重新数落了一遍,比如抽烟,比如打群架,比如摸女生大腿,比如在同学水壶里尿尿,比如拔老师自行车的气门芯——

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们都在盯着自己。他努力昂着头,不论副校长怎么劝说,都不肯向那个老婆子认错。

因为他拒不承认、道歉,罪便加了一等。

在听到副校长说那句“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认错,你怎么能这样丢你外公的脸”时,林间风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他第一次感到绝望。

他抹了眼泪,重新冷冷地看着诺大的操场。你们不是喜欢看吗,那就看个够吧。过了这次,我估计是逃脱不了被送走的命运了,你们想看都没得看了。

视线掠过自己班级的时候,他又心酸了一下。班主任老师居然都没问他一句前因后果。也许,有人证物证,他们已经觉得足够了。班主任没看他,她弯着腰,不知道在听哪个同学说话。然后她把那个同学推进了队列中,抬头看向他。他也冷冷地盯了回去。

突然,台下有点骚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队列中窜出,班主任貌似要拦,但是竟没拦住。那个小人儿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飘啊飘的,就飘上了主席台。

她还飘在台阶上的时候,他就认出这是岑惊。

副校长伸手止住了前来阻拦的班主任,微笑着问岑惊有什么事。岑惊指着他,气喘吁吁地说:“他,他——”

副校长以为她要说林间风摸她大腿的事,笑道:“他欺负你的事我已经批评过了。”“校长,我有话要说。”岑惊喘定了,终于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这声“校长”令副校长很是窝心。眼前这个小女孩不仅是学校里的小明星,其父更是大昭地区刚上任的一把手,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副校长笑道:“那就欢迎岑惊同学给大家就这个问题说说感想。”

多年之后,昭师附小的老师们都还记得,这个8岁的小女生拿过话筒,嫩声细语却掷地有声地说道:“他没有偷,他付了钱的,我看见的,我当时也在那里。”

话筒很快被抢走。副校长说:“岑惊同学眼睛不太好,可能没看清楚。”

有老师过来拉岑惊,要她下去。岑惊挣扎着说:“还有魏杰,魏杰也看到的!”

她朝主席台下喊着魏杰的名字,可是魏杰没有上来。喊了几声,突然明白过来魏杰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台的,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甩开又要来抱她的老师的手,冷冷道:“我自己走。”

纵是身形大过她一倍的老师,也被这冷冷的一眼瞪得心凉。他们也不敢得罪这个宝贝小公主,遂放了手。宝贝小公主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过主席台,那模样,仿佛偷贺卡、被惩罚的人倒是她一般。林间风鼻尖一酸,眼里一热,泪又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哭什么,只是胸脯一收一放,着实费了把劲才没有放声哭出来。

小公主准备下台阶时,突然猛地一转身,朝老婆子奔去,跳起来给了她一耳光。

老婆子等了半天没等到道歉,反而等了一巴掌。虽说岑惊年幼,力道有限,但因为下了狠手,那张老脸还是红了。老婆子愣了一愣,突然大哭起来。

林间风也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过了许久,他慢慢扬起嘴角笑出声来。整个操场一片喧哗,副校长只得赶紧宣布散会。

想到岑惊当时扭头对他抛的那一眼,林间风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

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坚强。他走下主席台,走出操场,走进教室,走回自己座位,面对每一双眼睛的注视而不感到羞愧。但是没有岑惊的眼睛,也没有魏杰的。听同学窃窃私语,貌似岑惊失踪了,而魏杰征得老师同意后出去找了。

班主任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下课都没看他一眼。但林间风顾不上嘲笑她。一来,事情闹这么大,就算学校不请家长,势必也要传到家里去。他倒不是怕挨打。其实,外公至今也没打过他一顿,更别提外婆、舅舅、舅妈了。

他被打过两次,反而是那个常年见不到的亲生母亲动的手。

他现在也不是那么留恋大昭了,这样的学校和老师,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外公要送他走,他也不会再勉强留下来。他现在只是有些担心岑惊。

魏杰在下午第一节课时回来了,但岑惊三天之后才回来。比他们来得早的是舅舅,据说中午就被召来了。

学校还是坚持“原判”,奇怪的是,舅舅没有批评他,外公也没有批评他。

晚饭后,外公和舅舅分别和他谈话,竟然先行自我检讨起来,说是不该因为有了表弟之后就忽略他,然后夸他是个聪明孩子,最后才切入主题,说聪明的孩子都会有些叛逆,但有些叛逆是不可以的。虽然他们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言谈中还是透露出一个信息——

他们相信了学校的说法。林间风笑笑没有反驳。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岑惊在她父亲岑仲原的陪同下到外公家拜访。

岑仲原此行拜访的主要目的,是应岑惊的要求来为林间风澄清。岑仲原是个谨慎的人,他虽然相信并宠爱女儿,但也没偏听偏信,他不仅向魏杰求证,还用了点办法在夜市场作了调查。外公和舅舅本就非常爱他,这一说又是高兴又是惭愧。

外公问岑惊:“听说风儿经常欺负你,你怎么还为他说话?”“我不想人家说他是三只手,他妈妈会伤心的。”

妈妈?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她才不会伤心呢。”林间风轻轻嘟哝了一句。

岑仲原笑笑,并没有追问他们的家事。不过外公还是向他解释了。至于原因,当然是简化了的。没料到岑惊听完后严肃地对林间风说道:

“你妈妈现在不知道,但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你怎么知道?”林间风虽然对她感激,但还不是很喜欢她那样笃定的神情。“小时候有人说我是妖精,妈妈就很伤心。”

林间风奇道:“那你是不是妖精?”

还没等岑惊回答,舅舅已经给他脑门一个大爆栗子。外公抱过岑惊笑道:“他们那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是吗?可是有时候我假装睡着,妈妈会看着我流眼泪。”

岑仲原摸摸她的头,温柔笑道:“傻丫头,爸爸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那时候眼睛生了病,妈妈只是担心你的视力。”

“我看哪,你妈妈那是喜极而泣。”舅舅笑道。“什么叫喜极而泣?”

“就是看着你,心想,我闺女怎么长那么好看哪,这以后得多少人追哪,这保护你的任务得多艰巨哪,想着想着就哭了。”舅舅说完,一屋子大人都笑了。

自打进了小学,夸她好看的人不在少数,岑惊也就美滋滋地笑了。

可是突然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我?”“追你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那他们喜欢我,妈妈为什么又要保护我呢?”

怎么向一个8岁的孩子解释“追求与保护”这样宏大的人类主题?舅舅语塞。舅妈瞪了他一眼,对岑惊笑道:“妈妈那是舍不得你,因为小公主长大以后会嫁给王子。”

岑惊想到母亲嫁给父亲之后,的确没再见过外婆,于是做恍然大悟状:“没关系,不管以后我嫁给谁,都带上爸爸妈妈,永远不分开。”突然想起林间风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又安慰道:“林叔叔和林婶婶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他们才不会,他们不喜欢我。”

这边,岑仲原已经在向外公告辞了,要岑惊也过来拜别。

岑惊脆脆地应了声,凑近林间风耳语一阵,这才蹦跳着过来牵他的手。回家的路上,岑仲原问她说了什么,怎么林间风脸都红了。

岑惊只是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不过林间风是不会忘的。岑惊问:“你老是欺负我,是不是也想追我啊?”

三毛说:所有的人,起初都只是空心人,所谓自我,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全靠书籍绘画音乐电影里他人的生命体验唤出方向,并用自己的经历去充填,渐渐成为实心人。而在这个由假及真的过程里,最具决定性的力量,是时间。

对于林间风来说,这里面最具决定性的力量,来自岑惊,来自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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