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惊不知道的是,此时魏杰也在天南省大明市。
他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是应崇信证券之邀前去商谈的。
从证监会公告陈曦案起,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事情的发展远比人们想象的复杂有趣。不出未来资本这三驾马车的预料,崇信证券果然从受害者变成了更大的受害者。因为证监会要拿它作伐,所谓的杀鸡给猴看,遂要求它进行整改。
不是那种停业几天就了了的整改,而是要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整改。
说来也真是奇了,这家排名国内前十的大证券公司竟然不知从何改起,不得不请求外援。于是,万欣欣这个每年要付出百万年薪的大摆设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她本来想请姨父燕世锦出面,可燕世锦身为证监会官员哪能惹这事。再说他这姨父前面还得加好几个前缀呢。万欣欣是乔望知老爷子的妹妹乔蔚的儿子的女儿。于是魏杰这个得意门生就被打发去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了。他不仅是燕世锦的得意门生,也是万欣欣的男朋友,而且不像他只做投行咨询业务,他是实实在在地把银子往里砸的那种。
燕世锦前期的声望更多是咨询上得来,后期的威名才是做PE积攒的。而这更多是因为魏杰回来创业后鼓噪的结果。所以,魏杰的专业水准也是燕世锦放心让他去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的原因。因为就连他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才被交了底——
原来崇信证券和南国地产一样,也都是钱隆系旗下的产业之一。说实话,这令燕世锦都很吃惊。钱隆系这手伸得够长!
张沛然和周漪也很支持魏杰去看看,毕竟有个深入了解崇信证券甚至天南证券的机会很不容易。这要在平时,还不得费好一番工夫才能打进去呢。了解清楚了,他们才能知道这个看上去香气扑鼻的面包房,门究竟往哪边开。
当然他们俩此时还不知道崇信证券也是钱隆系产业这回事。
于是9月初,魏杰南飞大明。崇信证券北京和上海的办公场所虽然富丽堂皇,但总部其实在天南。天南虽然地处偏远,却拥有两个在国内排名前十的证券公司,这不能不说是个异数,怪不得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天南的资本市场就如此活跃。
当然,这背后的钱隆系才是最大的资本角斗场。
魏杰对钱隆系的印象最早要追溯到5年前了。
那是留学4年中他第二次回国探亲,因为得知了义父岑仲原去世的消息。
车祸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他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自责。回国的主要目的是看看义母赵释兵和义妹岑惊。他虽然一时也不知道该为她们做些什么,但总得见一见才安心。
1996年,互联网在国内还是新事物。前互联网时代,信息交流和朋友联络大多还用电话和书信。岑家的电话变了,听赵释兵说岑惊高考完后出去旅行了,他也就没着急回天南。没想岑惊一直联系不上,倒是让他第一次见识了“钱隆人”的面目。
某个深夜,燕瑟带他前往东二环的白蛇夜总会,旁边刚好坐了一圈“钱隆人”,但那群人给他的印象,除了能大碗大碗喝酒外实在无聊。当然,他们的名片也被他扔一边再没联系过。过了很久才得知这个名满京城的“白蛇会”就是钱隆旗下的产业之一。
一边是时尚、奢靡而色情的白蛇会,一边是俗称“南蛮”的钱隆人,这让同样出自天南的魏杰有时会产生时空穿越的错觉。
那时候,他已经进入五道口学院,成为燕世锦的得意门生了。
有时候想想,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诸多想不到。就他和燕世锦来说,倒真应了佛家“遇缘则有师”这句话。燕世锦与岑仲原不仅是发小,更有数十年的情谊。没想到最后更沾光的不是岑惊这个义女,而是自己这个原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家伙。
他申请美国大学时的推荐信是燕世锦写的,辅导资料也是燕世锦帮忙找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燕世锦在银行有任职,只知道他在五道口学院任副院长。
魏杰对北京不熟,但也知道五道口。那是位于京城五环西北角的一处所在,坐落着老一辈人口中的“八大学院”。八大学院虽然不如清华、北大那么有名,但也是国内各行业的顶级学府。他有些同学就考进了其中一些院校。但什么五道口学院他是听都没听说过。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国家银行研究生部”。
这是一个多少有点奇怪的机构,在金融界大名鼎鼎,但圈外人士大多听都没听过。
魏杰路过北京时,岑仲原让他带了点天南特产给燕家,顺道拜谢下。去见燕世锦之前,他先去了趟清华。可在清华门口站了许久,终于没有进去看一眼。
原本是可以保送北大的,但他做了个决定:放弃保送,报考清华。报考时,又只填了一个专业:土木,且不服从分配。事实证明,不是所有这样显摆的人都能笑到最后。他就是那个显摆到最后成了笑话的人。
虽然之后仍然有重点院校私下沟通,表示愿意接收,专业随他挑,但他已然提不起任何兴趣。他甚至没再回过大昭一中,他讨厌那些安慰以及意味复杂的笑脸。
是岑仲原给他指出另外一个选项:出国留学。
在此之前,他没想过出国梦会提前4年,就像在此之后,他也没想过4年后就回国了。
关于钱隆系的第二印象,是魏杰到五道口学院的第二个年头。钱隆在著名的“红星”争夺战中声名大振。
“红星”是与天南省相邻的天庆省最大的民营啤酒厂。
天庆省属的两个啤酒厂中,成立于20世纪初的红星酒厂占尽天时地利,它的宣传材料骄傲地宣称,它是中华老字号,是中国自己的最优质的啤酒,是国宴用酒。
只是,这份淡淡的国字号色彩并没有给红星带来太久的好运,到了90年代,东北和西北的啤酒厂开始逐渐在竞争中显露出来。1994年前后,红星啤酒开始扛不住了。
1994年底,红星进行了首次合资,引进的合资对象还是个外资:亚洲投资公司。
可亚投也没有给红星带来好运气,虽然它给红星注入了上亿资金。据说这些钱绝大部分最后都被用来偿还债务了,轮到技术更新和市场开拓需要资金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
更关键的是,外方并没有改变红星这家老国企的经营管理机制,很快,红星就开始亏损。据其总经理介绍,红星第二年的亏损额大约为3000万元。撑到1998年初,红星几乎成了天庆省政府的一大心病。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抢。钱隆以及国内啤酒界排名数一数二的山东东海酒业都下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东海酒业看重的是红星在中国西南部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渠道。
代表东海去谈判的,是“五道口”的大师兄孟巍。
孟巍同时也是燕世锦的合伙人,他们十年前合作成立了“经纬投资”。
1998年,资本运营已经成为中国企业界一个炙手可热的话题。作为五道口的大师兄之一,孟巍早已声名鹊起,与燕世锦一样成为了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们追捧的对象。
燕世锦曾将孟巍与客户打交道的模式概括为“孟式三段论”。第一段,让客户先自我介绍一番;第二段,海阔天空高屋建瓴地把企业家摧残一番;第三段,打击别的投行,鼓吹“经纬模式”。“经纬”便是以他们二人名字的谐音命名的。
燕世锦与孟巍均身材挺拔,气质飘逸,虽是摧残,但措辞谦逊,被摧残者仿佛做了次中药浴,每每大汗淋漓却通体舒畅。故而经纬创立十来年间,连续运作了多起公司的上市和改制。这也是此次东海将谈判重任交与经纬的原因,却没想成了经纬的第一个滑铁卢。
“钱隆这拨人也太原始了!大家还在羞答答地亲来摸去的时候,他们一张支票就已经递了进去,直接上床抽插了!”孟巍恨道。
燕世锦与魏杰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燕世锦此前通过岑仲原认识过代表钱隆收购“红星”的重要人物宋歌。宋歌也是钱隆收购后派驻的第一任董事长。当时听说宋歌出手,燕世锦就有了罢战的念头。
魏杰本来也想小试身手的。他挂靠在经纬旗下的公司这两年做成了好几大单业务,又跟着燕世锦四处讲学,颇受追捧,自是信心满满。
“那人太实干了,胜败难料,让孟巍去吧,他还没滑过滑铁卢。”
既然燕世锦劝止,魏杰也就不便与孟巍抢风头。谁知孟巍那么快就溃败回来了。
搞笑的是,红星后来改名为“海啤”,英文名“HIGH”,很多人只看名字还以为出自“东海”旗下。海啤一直畅销至今,同名股票也在A股市场上表现极为抢眼。
魏杰曾陪同燕世锦前往海啤调研,那宋歌居然每天拿着饭盒在食堂里和工人们一起排队打饭。在他当时看来,钱隆正如其名,仿佛来自另一个隐秘世界。他们猛然间杀将出来,使用一套原始的武器,夺到猎物后就逃进山林,鲁莽,直接,也愚蠢。
在那个年代,一掷亿金去收购一个国有工厂改制而成的濒临破产的公司包装上市,几乎等同于无知无畏。毕竟,那个时代推崇的智慧还是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魏杰没想到这样一个企业能像吸了水的胖大海一样迅速扩张成现在这样。想到不久前陪同燕世锦参加某个酒会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钱隆董事长刘传福,无论形象、穿着、谈吐、思维还是专业能力,都平庸得没法给人留下多深印象,魏杰只能再次感叹“造化”了。
至于后来偶然接触过钱隆策划的绿色产业整合方案、红色产业整合方案什么的,其中也有很成功的案例,但对于闯过华尔街且自己创业,并跟随燕孟二位经历、参与过一些重大资本市场操作的魏杰来说,这些已显不出什么过人之处了,不过是海啤的另外一个翻版。
没想到钱隆其实那么早就涉入金融领域了,还把崇信证券生生做成了知名品牌。
如果说之前魏杰对钱隆是不屑一顾的,那么现在他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他这次答应来帮崇信证券出谋划策,虽说有燕世锦和万欣欣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忍不住想窥探下这个隐秘莫测的钱隆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这次交的底还不仅是崇信证券属于钱隆系,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兴奋。原来钱隆系的真正当家人并非董事长刘传福,而是曾经在国内掀起过大风大浪的、称之为“营销界黄埔军校”的校长——广东新天保健集团董事长林新天。
新天保健在1994年突然销声匿迹,而林新天也不知所终。就连现在魏杰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用的哪个化名,在庞大的钱隆系的哪个链条上指挥着这头资本大鳄。
南国大酒店二楼装饰华丽但略显陈旧的酒吧里,钱隆的代表已经先到了。见他进来,万欣欣立即起身笑脸迎来。她旁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
万欣欣首先给他介绍:“阿杰,这是刘璨,崇信证券的帅哥总裁。”“您好,久仰久仰。”魏杰伸手与他相握。
“您客气了,要说久仰的该是我才对。一直听说欣欣有个超级帅气无敌有才的男朋友,可惜现在才得见。这次我是受董事长常文光的委托来拜访您。董事长本来准备自己来的,但临时接到了证监会的培训通知。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向您虚心求教。”
刘璨递上名片,魏杰一看,竟然只写着崇信证券总裁的头衔。“欣欣是怕我来抢她饭碗。”魏杰收起名片,笑道。
“您的她的有什么分别,您如果愿意来,我们不介意夫妻档。”刘璨大笑。
他比魏杰矮一点,差不多一米七五的身高,笑起来还真是如名字般耀眼。
寒暄完毕,切入正题。刘璨简单介绍了崇信证券的现状,但整个过程只字不提钱隆二字,更只字不提林新天,好像崇信与钱隆、林新天没有一丝关系似的。
越是刻意回避,越勾引出魏杰的探究心。他琢磨,这二人之所以如此谨慎和隐蔽,万欣欣更多是因为不明就里,而刘璨这边莫非是钱隆不希望外界知道它进入金融领域?
民营企业进入证券,特别是控股证券公司,在当时还极少。林新天经历了之前新天的巨大变故,矫枉过正,行事本就极其低调,对待此事自然要竭尽全力地保密。
刘璨今年25岁,与魏杰同龄,正是一个男人开始摆脱青涩的年纪,但其言辞已经极富感染力。在魏杰用很短的时间介绍了自己的经历之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聊起了对新的证券公司的经营思路:引进国内一流专家,给予一流报酬,打造一流券商,将投资银行业务作为核心。这倒是非常符合魏杰对证券公司盈利模式的考虑。
“刘总大学念的就是金融专业?对行业的理解非常深入啊!”“过奖了,国际经济与贸易,不是科班。”
“难得难得,科班的也未必就想到那么远。”
怪不得他神采奕奕自信满满,魏杰想,与他们一届刚毕业两三年的,能像他这样坐上知名证券企业总裁位置的,目前还没听说,就算是企业中层也寥寥可数。
“刘总是很有才,特别是对房地产行业研究得很深入,现在还是全国青联委员呢。”
“欣欣你就别在自己老公面前吹嘘我了,我这点东西也就能唬唬别人,在魏总这样的金融天才面前就不要丢人了,你倒是补充下,看看我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我也一直在等着你漏点什么,可惜啥也没漏啊。”万欣欣娇笑。“那你也不能白来啊,回去你汇报点啥呢?”魏杰打趣。
“俺们当副职的,说白了就是有错顶包,没事拿包,鞍前马后伺候人的主。说吧,二位小爷谈完正事想去哪花天酒地?”
“这个重任还是交给你吧,我们的喜好也就你门儿清。我还等着听林总的意见呢。”
魏杰一边听他二人笑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刘璨——这个同时还身兼南国地产董事长的崇信证券总裁在钱隆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他刚才提出的合作方案的大致意思是:钱隆出资,魏杰所代表的未来资本与上达院三家共同组成一个团队,成立一家公司,担负此次崇信证券重组的重任,以后还能为钱隆进行行业研究、收购和重组等业务提供专业支持。
几天前燕世锦向他转述对方这个思路的时候,已经有了指示:基本不可行。上达院,是北京上达经济研究院的简称。
这虽然只是个民间学术机构,但却不是普通的学术机构,一大批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都是其成员,其中一部分人还在政府相关经济部门任职,的确是有“上达天听”的资历和实力的。他们地位尊崇,身份敏感,基本不与商界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联。
就连身为上达院一分子的燕世锦,在处理经纬与上达院的合作时也是严格限定在学术领域的。当初成立经纬,一半是因为上达院有这方面的实践需求,一半是因为作为民间学术机构,其运营也需要资金,所以经纬的前身是作为上达院的一个下属企业存在的。经纬为上达院提供实战案例和调研数据,供他们探讨中国企业发展的理论、方法等,同时承办上达院每年一届的“中国企业发展上达国际论坛”。
当然,在上达院的背书下,经纬也在国内资本市场获益良多。
但上达院与经纬在上世纪90年代已彻底分割。因为政企分开的执行力度越来越严厉,上达院某些元老需要避嫌,这其中就包括了燕世锦的老师——如今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所以,上达院是根本不可能同钱隆这样一个形象生猛的商业大鳄走到一起的。再说,从个人愿望来讲,魏杰根本不愿意加入某一个证券公司。
由浅入深接触中国资本市场4年之久,他对国内证券公司方向单一的、缺乏创意的、同质化的业务实在没有兴趣。但是如果可以在钱隆旗下成立一个投资银行子公司,倒是可以考虑。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未来资本”做成合作平台。
更有吸引力的是,如果能够与钱隆合作,那么他就可以启动另一个项目:投行EMBA。
这个项目他酝酿已久,谁知道香港某商界泰斗也有意进军EMBA培训行业,让他不能不心生退意。但如果有钱隆系这样庞大的系统作为支持,或许还有转机。他可以区别于普通的EMBA教学模式,而是将教学与钱隆这边的项目衔接,经济效益自然也是双丰收。
钱隆认可他的人力资源价值。或者说,他们找自己为的也就是这个。
于是魏杰答道:“刘总说的很有价值,我都不免心动了。噢,我今天刚得到一个确切消息,证监会出台了一个政策,证券公司以后可以设立投资银行子公司了。”
刘璨眼睛一亮:“我刚回国,倒是还没听说。”“估计这周就会发布。”
“魏总有什么好点子不妨直言。”
“我想,或许可以由崇信出资设立一个投资银行公司,实行合伙制,我出任总经理,拥有部分股权,同时还可以引进第三方合作机构参与进来。”有了政策背景,魏杰的提议并不显得突兀。第三方机构参与的建议也表明了自己的坦荡无私。
刘璨忍不住双掌一合,拍出一声响。
“好主意!我回去就与常董电话先商议下,您尽快给我一个方案?”
魏杰花了点时间,两天后将合作方案以书面形式传给刘璨。才一天过去,刘璨就来电话希望详细讨论合作内容。董事长常文光据说结束证监会的培训就马上赶回来了。
根据刘璨的安排,魏杰第二天来到了新世纪大厦。新世纪大厦与他这次入住的南国大酒店离得很近,经过护国桥,再穿过东方广场就到了。
此前听说常文光四十多岁,但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皮肤黑又微胖,偏又穿了一件圆领深色体恤。平时看惯了西装革履的金融家形象,突然在一个华丽的办公室,面对这个一点没有金融家气质的中年人,魏杰一时竟找不到与他对话的语言。
“钱隆就不能多几个刘璨那样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的男人吗?”魏杰哀叹。但他马上就从常文光的目光中感觉到了锐气。
常文光表情矜持,语气也不见热烈,与刘璨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首先欢迎你这位青年才俊的加盟,我一边听培训,一边研究了你的方案,觉得很有操作性和预见性。我们只有资产管理和经纪业务的人,没有做投行的,你赶快来就是了,我在这里辟出一层专门给你。”常文光竟是个非常简单、直白的人。
“只怕崇信目前的现状单独成立投行子公司难度会比较大。”
“钱隆旗下还有个国新信托,可以并进来,再者,天南证券那边这次也受了波及,也被要求整改,可以考虑下合作。还有,我们目前正在与美国风云资本投资集团沟通。”
风云资本投资集团!魏杰听到这个名字时精神为之一震。那可是美国近年来兴起的最令人瞩目的资本界黑马,其在美国的神秘程度不输给钱隆在中国。
许是因为自己不是金融专业出身,常文光的话题很快转到了他与林新天的关系上。
“我和新天是部队战友,一个寝室,上下铺。他先转业,跑广东去淘金,我后来分到上海金山石化,刚报道还没来得及上班,他一个电话就把我拉来一起创业了。”
魏杰听出两层意思:一,他和林新天同是创始人;二,他是个仗义的汉子。
短促而简单的见面,魏杰对常文光第一印象不错,感觉这人胸怀坦荡,大气开阔,与他合作起来应该不会硌涩,于是回到北京就“是否去崇信证券”在朋友圈里征求意见。可包括张沛然、周漪以及燕家父子在内,都没人轻易下判断。
“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不是单纯去一个证券公司,而是进入它背后的钱隆系。对钱隆我了解得不多,这是个机会,也是个挑战,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也会想试试。不过我建议你跟你爸详谈一次,毕竟钱隆总部在天南。”燕世锦建议。
“我不想惊动老爸,他那个位置,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也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去看一看。什么消息都不如自己亲自调研来得准确。”“你预计多长时间?”
“最多3个月。”
3个月的磨合期,进可攻退可守。
进者,魏杰可以深度考察三个问题:钱隆系这帮人是否值得合作;钱隆的机制是否适合;钱隆是否存在重大的企业风险。退一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安排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