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三堂会审小万康舌战群雄 四大皆空鬼师爷马后放炮(2)

一时关公抚须寻思片刻,朝万康问道:“小兄弟,俗话讲,有人为活着,有人为生活。你是否帮令尊着想过,如果一个人好容易活下来,生活机能尽失,值否?”万康道:“关将军,爱因斯坦驾崩,骨肉凋零,世人希望将他的大脑留下来,臭皮囊只留一小块,亦有一小块的乐趣。家父平凡,但对他而言,活着一小块,就是一小块生活,如此自足自high,岂有不成全之理?”判官插入讥道:“我看这根本是变态。”万康不愿看他,脸朝关公答复道:“价值观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生死都是一桩个案,不宜将自己的观念加诸每一人身上作指挥。”关公道:“既属个案,一桩个案惊动万教,大家伙儿全为你老豆一人疯狂,延误其他民生事务、公共事务,弄得判官大人积案如山,仙僮鬼民情绪浮荡。如此煽动,蕞尔个案岂该有如此规格?”万康好无礼,指着关公道:“你是关公,不是公关。个人生死个人了,我爸赖我爸的病,你回你的行天宫。”保生大帝一旁拍案怒斥:“不得无礼!”判官猛吓一跳,触电般身子给扭歪,大声跟进道:“放肆!你小子狂,来人啊!”法警小鬼正要向前,关公大手一去:“退下!”一时全场沉寂无声,那关公收放卧蚕眉,缓过来,对万康挤出宽谅一笑,平和道:“究竟是你不冷静,还是我们太不冷静。”那关公大度,以自嘲化开尴尬。

那万康内心自顾激情,却没向关公还礼表示,只说:“我可以回去睡了吗?明天我还得进ICU伺候我爹爹去,我娘亲心情灰暗也须我照应。”这ICU即是加护病房的洋文缩写。神明们眼见该审的也已审完,让当事人分辩下去只让公堂混乱,于是判官便将万康饬回,再与二神明作宣判前的最后讨论。

却说判官于三人会商中表面坚持己见,内心实矛盾不已。保生大帝好生劝说道:“我看就先拖着吧。”判官道:“拖多久?”这一问,关公心笑福音有谱,因顺道:“不如贵军人马先撤回,作壁上观,让万爸跟病魔斗去,谁胜谁负,自不关你我事儿,省得舆论也对我们不利。”喝,说到舆论,此案沸沸扬扬,外头早有一批记者恭候宣判结果。保生大帝拍拍判官肩膀:“大人辛苦了,别没事把事情揽身上,万爸战赢了是万爸的,战输了我们再派人接他得了。”判官怒道:“别拍我肩,下回麻将输了我找你!”关公抢进道:“错,万爸过关,你居功厥伟,人民爱戴,过不了关……”关公拿手肘轻顶判官:“你推得一干二净。”判官苦道:“我一生耿直,清清白白,老老实实,都快退休了还碰上这场鸟案。闲云野鹤,难!”

话说喧闹声中,众鬼记者、鬼卒、鬼民们听见开门声响,望见鬼师爷打开办公室大门,纷纷抢上询问究竟。那鬼师爷只对记者细声提醒道:“慢慢来,小心头撞到。”是说摄影机,师爷好假,喔不,好贴心。接着记者都安静了,师爷却紧闭双唇老半天,还是某台资深记者率先发难问了:“师爷,您老开个金口。”那师爷清清喉咙,宣道:“一个字,保。”

一时间欢声雷动,万爸平安。鞭炮声四处放起,好似台湾少棒队当年在国外封王时刻。

师爷加了但书:“保多久,不插手,时间到了领走。”记者问:“时间点是?”师爷道:“你问我我问谁,你问医生啊!只怕医生也不知道,此乃天机也。”记者又追问:“天机说多久?”师爷道:“地水火风,四大皆空。该走的不留,该留的不走。”记者追问:“这不是废话吗?”师爷道:“你问的这句就不废?”说完便转身入内。这时一名记者又挤上去:“可以说说您的个人感想吗?”师爷道:“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我个人是一直为万爸担忧的,我早就说过保万爸是对的。”说完关上门。那保生大帝和关帝圣君便也打道回府,走密道甩开记者,驰云扬长而去。

万爸暂时保命,又将遭遇何等险峻关卡,且看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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