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女子秋瑾(1)

《红楼梦》一开头不久,贾雨村与冷子兴闲谈时,说到几位奇女子,即是后来大观园中诸姐妹,也就是作者一心想借着故事呈现的美好人物。曹雪芹所创造的奇女子是小说人物,是总结人生经历之后虚构出来的,奇固然是奇,却有其文学创造的合理性,可算是具有时代精神,有脉络可寻的“奇”。

历史人物中的奇女子,有时奇得令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归类,是超越了一般理性脉络的奇,超越了时代精神,为人类历史创造了崭新的奇突形象。像唐代的武则天、明末清初的柳如是、清末的秋瑾,都是小说家虚构不出来的人物,只有活生生的真人真事呈现在眼前,才让人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物。

说秋瑾是奇女子,大概还不够,至少得说是“不世出的奇女子”。她胆气过人不说,还时常有惊世骇俗之举。她七岁时就拒绝缠足,而且还提出父兄都不缠足为理由,坚持不屈。十多岁就跟舅父与表兄弟学习武艺,练棒使拳,舞剑骑马。她喜欢男子装束,连在绍兴水乡一带都穿长衫,着皮鞋,还经常骑着马招摇过市。

在她抛家弃子,只身前往日本参加革命之前,曾在北京见过服部宇之吉之妻繁子,繁子回忆她见到的秋瑾:“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分不清是男子或女子。苗条的身材,额前留着点刘海,黑油油的头发披散着,一身西装。斜戴着一顶蓝色的鸭舌帽,盖住了一半耳朵。蓝色的旧西服,看来不太合身。衣袖过长,雪白纤巧的手稍微伸出袖口,握着一根小手杖。宽大的裤脚管下露出了褪色的茶色皮鞋,胸前松松地系了一条领带。”

秋瑾在日本时还拍过一张相片,穿和服,手执短剑,大概也是展示革命意气干云。秋瑾在绍兴轩亭口就义的时候,身着白汗衫,外罩玄色纱衫裤,足穿皮鞋,脚带铁镣,双手反绑,令人想到谭嗣同就义的情景。

作为奇女子,秋瑾之奇是超越了性别的。假如她是男人,也是个奇男子。她自号“竞雄”,其实远远超过了一般男子,应当叫做“超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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