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性

“你心目中的完美女性?”这个问题,似乎是“三八节”的标准问题,差不多年年问一遍。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做实习记者的时候,曾经问过别人类似问题——在你所看过的影视文学作品中,你认为哪一个角色算完美女性?

对方想了半天,说“刘慧芳”,但随即又否定,她不算,她老公出轨,显然完美女性的老公是不能出轨的,尽管刘慧芳是很多很多年前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渴望》中的女一号,她温柔又善良,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还在学校读书,大部分女生看了以后,都说这个女人是太好了太贤惠了太具各种美德了,但是但是但是,太苦了,太苦的人生不能算完美。

影视作品中的完美女性?琼瑶剧的女一号?只能说长得很完美,但一辈子似乎除了爱得死去活来,没有任何可以称颂的美德,而且要按世俗道德来说,早期琼瑶剧中的女一号还多是小三,即便不是小三,也肯定是因为对爱情的犹豫不决,让电视剧里所有的男人都为之浪费生命,自己痛苦别人也痛苦,这样的女人算完美吗?

记得曾经和编辑热烈地讨论过这个问题——完美女性,影视作品中的。江姐、刘胡兰除外,她们是榜样、英雄。后来我们把标准放宽到世界名著范围—安娜·卡列尼娜,肯定不能算,卧轨自杀的女人能算完美女性吗?茶花女,也不能算,风尘女子,尽管不应该有职业歧视,但她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没有丈夫,总归不完美;娜塔莎,《战争与和平》,也似乎不够完美,先爱鲍里斯,然后安德烈,然后喜欢上一个有家的花花公子差点跟人家私奔,虽然最后求得了安德烈的宽恕,并且幸运地嫁给了皮埃尔,那只能说幸运,不能说完美;简·爱,孤儿院长大,爱上年长的罗切斯特公爵,人家有老婆,然后等人家老婆死了,庄园烧了,眼睛瞎了,和人家走到一起,你们觉得这样的人生完美吗?是不是有点太含辛茹苦呢?哦,忘记了,还有那个著名的《乱世佳人》郝思嘉,她完美吗?按我们中国人的道德观,不仅不能算完美,而且可以说是淫荡女人,您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结婚了,您各种勾引,然后作为报复,你嫁给这个男人的老婆的弟弟!这是您的第一次婚姻,婚后各种不检点不说了,总之不久丈夫死了,您成了寡妇,因为各种原因,您穷了,然后您碰到妹妹富有的未婚夫,您直接放出手段,成功嫁给妹妹的未婚夫,这是您的第二次婚姻,其他的情节不说了,单说这两条,您觉得您完美吗?郝思嘉就是这么一个“乱世佳人”!

年少的我们,讨论一圈,也没有找出一位绝对完美的女性—那时候我们太年轻,还不懂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今年“三八节”,一位记者采访我,突然问我一个问题:在你写过的电影电视小说中,哪一位女性是您认为的完美女性?

天啊,当即我脑袋里就升起了一朵蘑菇云,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连托尔斯泰、维克多·雨果都没有写出完璧无瑕无可争议的女性,您问我?您太抬举我了!后来,后来,我对她说,一幅静止不动的画有可能完美,但因为人生是一个过程,所以完美女性很难做到每一天每一刻都那么完美,她肯定也有走窄的时候,甚至也有摔一个趔趄的时候,所以,我认为完美女性应该是那种懂得和自己相处的女性,她了解自己的弱点,并且有极强的生命力,即便失意,即便掉坑儿里了,但依然不放弃,并能再度辉煌。

她让我举一个例子,我说比如希拉里,你可以说她人生不完美,在她老公有外遇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在看有她老公详细性行为描写的《斯塔尔报告》,她老公的名言“口交不算性交”成为著名笑柄,但是,她能解决掉这件事情,并且继续前行——完美女性不是豪宅的样板间,她们在风雨泥泞中跋涉的时候也会狼狈和落泪,但是,和普通的平庸的大多数女性相比,她们之所以出众,是因为她们总是可以使自己的短处变成长处,就像维纳斯,缺俩胳膊,你依然觉得她完美,至少比多数公园里那些四肢齐全的少女雕塑要完美,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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