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一个自由战士的诞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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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我将在自由解放斗争中度过我的一生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刻被政治化了。在南非做一个非洲人意味着他从出生的那一时刻就被打上了政治的烙印,不管他知道这个事实与否。一个非洲儿童,要在只有非洲人的医院里出生,要在只有非洲人乘坐的公共汽车里被抱回家,要生活在只有非洲人生活的区域,如果要上学则只能上只有非洲人就读的学校。

当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只能做只有非洲人才做的工作,只能租住只有非洲人居住的村镇的房子,只能乘坐只有非洲人乘坐的火车。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有人让他在哪里停下他就得在哪里停下,要他出示通行证,没有通行证他就会被逮捕并被投入监狱。他的生活要受种族歧视性法律、法规的制约,从而使他的成长受到阻碍,他的潜力发挥受到限制,他的生命遭到扼杀。这就是现实,一个人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应对这个现实。

我没有灵光一现的顿悟,没有奇特的启示,没有上帝的显灵。但是,我有无数次的被轻视和慢待,无数次的被侮辱和伤害,无数次的愤怒和反抗,我无数次地希望与束缚我们人民的制度开战。我不知道在哪一个特定的日子说过“从今以后我将为人民的解放而献身”,但是,我完全知道我正在这样做,而且是别无选择。

我提到了许多对我有影响的人,但是,我越来越崇拜英明的瓦尔特·西苏陆。瓦尔特身体强壮、通情达理、老练且富有献身精神;他在危急关头绝不会不知所措,他往往在别人大喊大叫的时候保持沉默;他坚信非洲人国民大会是改变南非的有效方式,是黑人希望和理想的源泉。我知道,有时候可以通过参加某个组织的人去判断这个组织,所以我为参加瓦尔特参加的任何组织而自豪。那时,几乎没有供选择的余地。非洲人国民大会是欢迎每个人参加的一个组织,大家把这个组织看成是一个巨大的保护伞,在它的下面,所有的非洲人都能得到保护。

20世纪40年代,政治风云发生了变化。1941年,罗斯福和丘吉尔签署了《大西洋宪章》,再次肯定了个人的尊严,推出了许多民主原则。西方有人把这个宪章看作空头许诺,但是,我们非洲没有人这么看。在《大西洋宪章》和联合作战反对专制与压迫政策的鼓舞下,非洲人国民大会制定了自己的宪章,称为“非洲声明”。它规定所有的非洲人都有完整的公民权,都有购置土地的权利,要求废除一切歧视性的立法。我们希望政府和普通的南非人都能看到,他们在欧洲为之战斗的原则也是我们在南非提倡的原则。

瓦尔特在奥兰多的家就是南非先进分子和非洲人国民大会会员的“麦加”,是一个温暖而盛情的圣地。我经常去那里,在那里或是举行讨论,或是品尝西苏陆太太烹调的美味食品。有一天夜晚,我遇见了安东·莱彼德(他有文科硕士和法学学士双学位)和A. P.穆达。从我听莱彼德讲话那一时刻开始就感觉到,他有强大的人格魅力。他思考问题的方式独特,能令人耳目一新。当时,他已经是南非为数不多的黑人律师之一,是德高望重的皮克雷·卡赛弥博士的法定伙伴。皮克雷·卡赛弥是非洲人国民大会的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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