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为他做一些小事。少有的几次,她在他伦敦的家中休息了几天,那时候的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给他做饭,收拾房子,甚至都想让他停止雇用清理房间的女佣,以便将这些工作全部留给自己来做。她告诉他说,她想成为伦敦至米兰航线飞行员的亲戚,这样她就能够每天将他穿脏的衬衫拿回家,然后第二天早晨将重新熨好的衬衫送回来。他在伦敦的家被包裹“淹没”:一棵罗勒,一条皮尔·巴尔曼的领带,一块Cova蛋糕,一件纯丝晨衣,一把能够遮挡英国飘忽不定的雨水的伞,为他生病所准备的药物,在老桥一个她十分信任的珠宝商那里购买的一块金表,刚好可以搭配西服背心。有为他裁缝准备的很多衣料,还有更多料样,让他能够在其中选出自己喜欢的面料。
阿尔弗雷德是一个十分优雅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奥莉娅娜学会了如何辨别干毛呢和黑白相间的格呢,怎样区分排扣大衣和西服背心。在穿着方面,他总是坚持实用至上。在那段时期,他也在裁缝那里花费了不少钱,在每一封信中他都会提到一件新的衣服。他尤其喜欢蓝色的衣服,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她为他用毛线织毛衣,在为模型量尺寸的时候,她抱了一下模型,幻想怀里抱着的就是他——阿尔弗雷德。在一封信中,她自豪地宣称——对于她来说,织一件毛衣远远比写一封信快得多。
她接受了前往巴黎的任务,为报社撰写关于时尚名人的系列报道。和以往一样,在她对设计师的采访中,她还是展示了她的那份无礼。在她笔下,伊夫·圣·洛朗就像是一个极其害羞腼腆的男孩,他被媒体吓坏了。“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小国王说道。“这句话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有一瞬间,我们都害怕他晕倒。虽然并没有发生,但还是摇摇晃晃的。”可可·香奈儿在她的笔下就像是一个穿着裙子的令人畏惧的恶魔,尽管只是个稚嫩的恶魔:“她的身体娇小到仿佛你用小拇指就能将她挑起来。”所有人的形象都被她描写得十分负面。她仅仅对生机勃勃、惹人爱怜的皮埃尔·巴尔曼表达了自己的欣赏之情:“他是唯一一个同其他人不一样的裁缝,在座的这些从事女性工作的先生们中,他是唯一与众不同的。”事实上,比起对电影世界的厌恶,她更讨厌这个轻浮的圈子。
这些时尚公司给她一种像内阁一样的严肃和庄重之感,可怜的营养不良的模特们和过分昂贵的衣服,对她这个经历了贫穷的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每当有设计师接见她时,她都感觉自己在经受考验。“被一个伟大的女装裁缝评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总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她对读者们袒露道。但是之前的那个奥莉娅娜马上又再次出现,她通过一篇公开呼吁独立的文章结束了整个时尚系列的报道:“现在你们明白他们是谁,还有他们是怎么想的了吧——在时尚圈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们是造作的——不,你们太简单了;你们全部穿黑色的——不,你们全部穿红色的;你们把口袋安放到正确的位置——不,你们将它们全部都放在了屁股上面;你们太微妙——不,你们很普通??所以,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如下:亲爱的小姐们,听从你们内心的想法,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吧。”
她对阿尔弗雷德的思念一直如影随形,就像着了魔一样。她马上意识到了双方在这段关系中的不平等,想象着如果失去他会让她感到心烦意乱,甚至会让她联想到一些可怕的行为。当报社把她派往巴黎报道一位因爱情而自杀的女小说家时,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奥莉娅娜也有过死的念头。仅仅想到阿尔弗雷德会结束这段关系的时候,也会使她崩溃,觉得那好像是生命的尽头。对待他,她并不想使用过激的言辞,因此,在每封信中她都会道歉,但是在下一封信中还是同样会说些过重的话,她也向他坦白说他现在是她生命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