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她还和雪莉·麦克雷恩一块儿驾车旅行。她们打算自西向东穿过美国大陆,但是没承想她们两人在旅行结束前激烈地争吵了一番,因此旅行提前结束了。这位女演员还记得当时的奥莉娅娜:“我跟她解释过,如果她给本地人拍照,他们会认为她是在偷走他们的灵魂。但是她并不听我解释,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拍照。我们进行了一番严肃的讨论,然后就分开了。奥莉娅娜让人无法理解,本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放松之旅,可她却一直处于工作状态中。”
事实上,她在旅行中带的笔记本里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在得克萨斯,她因为驾车超速被警察逮捕,被迫在监狱中度过一夜。奥莉娅娜被他们对交通规则的严谨态度而震惊:“在美国没有人超车。就算有五千辆、一万辆车,他们还是会选择等待,并且口中念念有词:‘超车太危险。’我不明白,这样的他们怎么还会遭遇车祸。”在沙漠中,她们的车子爆了胎,因此身处困境。“在那种空旷的地方,到处是死一样的寂静。在远处,我看到一辆汽车。我绝望地跑着。那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开着一辆雷诺在这里迷路了:‘不要向我求助,我也迷路了。’”在内华达州和亚利桑那州的交界处,她们遭到了警察的检查。“他们问我们是否带了水果或者蔬菜——海关人员问道。‘没有。’我以典型的意大利式回答回应了对方。如果他们真的检查了,就会发现我们的汽车中装满了橘子、香蕉、葡萄和桃子,还有胡萝卜、芹菜和青椒。莎莉喜欢在吃青椒时加点盐。”在亚拉巴马州,她们在一座名为佛罗伦萨的小城做了停留,她在这里玩得十分愉快。
她写的关于美国明星的文章被编成了题目为“从锁孔中窥视好莱坞”的系列文章。从一九五七年秋天开始,这些文章被刊登在《欧洲人》上,并且大获成功。意大利的读者们还不习惯听到她用这种方式谈论明星。在明星们面前,奥莉娅娜没有任何畏惧,这也令公众十分喜欢。她还十分快乐、开朗、有着好奇心,带着读者和她一同来到这些名人的家中。她也始终出现在自己的文章中,到最后,她自身就成了其中的一个人物,也凭这一点深受读者喜爱并被牢记于心。与此同时,她有时很没礼貌,她在书中赤裸裸地向读者表达出了她的愿望:她要一扫过去灰色的人生,重新书写她人生的新篇章。
一九五八年春天,隆加内西出版社提议她出版一本收录她文章的书。书的题目是 “好莱坞的七宗罪”。对于一直梦想成为一名作家的奥莉娅娜来说,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写几本书。不是成为一名作家,只是写书而已,因为我爱书,我爱书的纸张。至少这样它们不会被用作包鞋纸。是的,有一次我拿着鞋子去鞋匠那里修鞋跟,他用印有我文章的纸张包起了我的鞋子。当我知道我的文章于出版一周后,就被人用来当废纸包鞋后 ,我感到有点恶心。”
对于自己的未来,书总是她考虑的中心点。“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第一次拿到自己的第一本书时,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就像刚生孩子一样令人兴奋。我开始发抖,然后跑到洗手间哭了起来。”奥逊·威尔斯给她的书作了序。在文章中,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运用自己的天赋和厚颜无耻的态度,将明星的世界赤裸裸地揭露给公众的年轻意大利记者的欣赏之情:“奥莉娅娜·法拉奇有一双来自托斯卡纳的批判的眼睛,她决定将目光投向我们这个喧嚣的地方,这真的令人高兴。”这位导演是第一个知道奥莉娅娜秘密的人,奥莉娅娜懂得将自己好战的记者秉性隐藏在令人困惑的女性面具之下。“玛塔·哈莉也很漂亮。这两个出色的间谍,在她的这个年代,都很好地利用了男性的偏见,也就是说在弱势的女性之中,越是没有魅力的女人越有智慧。在好莱坞,再也没有比发现一个漂亮女人更加普通的事情了。奥莉娅娜·法拉奇的优雅则令她不会被别人忽视。”
这本书的题词如是写道:献给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复仇的感觉十分的棒。已经被《欧洲人》读者们所熟知的奥莉娅娜,开始走进意大利公众的视野中。她的同事们,被这个头发蓬松的年轻女孩突如其来的成功吓得呆若木鸡,也争相去采访她。有的人还想拿她看似没有侵略性的脸庞开玩笑,将她描写成“一个有着花蕾般金黄头发的特殊外出采访者”。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都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在几年之内让意大利新闻界的其他名字黯然失色的可怕对手。她变成了意大利唯一的记者——不管是在男记者还是女记者中——她被整个世界所熟悉,她的作品也在全世界出版发行。《欧洲人》的新主编乔治·法多利也很快明白了,如果他们在封面刊登上她的文章,那么这期杂志就会有很好的销量。这本该是一个令人十分幸福的时刻,然而,在那些年里,她正在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经历中煎熬着。一段不幸福的爱情永远地改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