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于他乡,艳光倾锦堂。照月还虚影,玉露吐琼芳。不待凋零时,离人岂敢忘,花开独自香,天水两茫茫。
悠悠千载,六朝古都,秦淮河畔,沉淀了许多缠绵的情怀,酝酿着未知的等待,敲打着动人的节拍,吸引了无数风流才子,孕育了许多多情佳人。自古最是风流佳地,最是多情,亦最是无情。诗云:“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金陵城里秦淮河畔的女子,便如河畔之柳,绰约风骨,妖娆婉转。更似秦淮之水,或温柔妩媚,或灵秀隽逸,或热情澎湃,或透彻清泠。怎奈,最终亦如砂砾般淹没在浩渺的烟波之中。
曾几何时,雕栏画舫,多少才子词人,自诩白衣卿相,沉浸在那烟花巷陌,邀佳人吟诗赏月,推杯换盏,离别时,或忍泪佯低面,或执手相看泪眼,或无语凝咽,而她们,欢喜过、忧伤过、期待过、失落过,最终仍旧是孤身一人,久了,竟不知思念的滋味了。是时,金陵繁华依旧,才子佳人迎来送往嬉笑怒骂依旧,只是脸上的表情略显得空洞了些。雨下的痴缠黏腻,稀释了空气里些许动荡不安的味道。也许人们也正是怕这种孤单寂寞,才成就了秦淮河畔的热闹,更成就了美艳的秦淮八艳。
天启四年,生出了几件大事:是年二月,扬州六级地震,震倒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铺二十余处,且南至应天府多处同日地震;五月,荷兰殖民者占领台湾南部;九月,上海发生境内唯一一次破坏性地震。
寇白门,亦是此年生人。
只道“乱世出英雄”。然而,一个女子,一个风华绝世的佳人,生于乱世,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寇湄,字白门,“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湄,是说水与岸之间,近水近岸,似水似岸,非水非岸的一抹,是极动人的一个字。“白门”又是旧时金陵的别称,更显端庄大气。本是钟灵毓秀的一个女子,奈何生于钞库街那个世娼之家,这也是由不得她做选择的。
《板桥杂记》曰:“白门娟娟静美;跌宕风流,能度曲,善画兰,相知拈韵,能吟诗,然滑易不能竟学。”她是如此一个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雅韵天成,眉间眼底,自有一种风流态度。
如此聪明伶俐、兰心蕙质的女子,本应降生在富贵人家,闲时作画赏花,待到芳华正好,觅得忠良子弟,共赏夕阳西下。只可惜白门偏偏生在花街柳巷,如沾泥柳絮,徒然挣扎。寻常人家的女儿,或是因生计,或是因为战乱,多半是不得已沦落风尘。而白门,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珠玉买歌笑的风月欢场,这莺歌燕舞,为世俗鄙薄的浮浪之地,这里,就是白门的家。
钱谦益诗云:“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违。今日秦淮恐相值,防她红泪一沾衣。”寇家一门,三代为娼,姊妹各个面容秀丽,窈窕妩媚,其中犹是以白门为佳。其母为寇家第二代娼妓,吃透了这其中的苦,不想让女儿重蹈苦厄,在白门幼年时就找人专门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