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阿摩斯身穿褪色的旧金袍,在高高的阳台上仰望那群迁徙中的金莺。它们似乎受国王的金袍吸引,在他上方俯冲,在空中翻转掉头。普里阿摩斯扬起双臂,对它们喊道:“小鸟儿,我也是你们的国王。”
到来的鸟群让老国王一时忘了烦忧。他回忆起他心爱的赫卡柏研究过数十种鸟类的迁徙习惯,有白尾海雕、鸺鹠、鹈鹕、田凫,还有许许多多他忘记名字的鸟类。不过赫卡柏坚持,金莺对特洛伊而言很特别,如果它们在阿瑞斯节之前就往埃及沿岸迁徙,那年冬天便会寒冷严酷,强风、暴风不断。
还有十八天才到阿瑞斯节。
金莺突然散去。一阵寒风吹过宫里,国王打了个哆嗦。
他呼唤助手波吕多洛斯:“帮我拿斗篷来!”士兵拿来一件绣金边的绿羊毛簇新斗篷。普里阿摩斯责骂:“不是那件没用的破布,拜托拿我那件斗篷。”波吕多洛斯拿来了一件陈旧的褐色衣物,布边都绽开了。普里阿摩斯将斗篷围在肩上,走向阳台边缘。
大清早听得见全城的活动——驴叫与鸡鸣,石头路上拉车马的马蹄声,士兵交接、海员走下海滩在黎明出航时的召唤。他想象着睡眼惺忪的面包师傅揉着面团,疲惫的妓女上床睡觉。伊利昂高塔上,夜里的四支火把依然闪烁。
普里阿摩斯的目光不断被高塔的黑暗拉去。他从前每天早上都爬上陡峭的台阶看日出、俯望城市,近日却怠慢了。
“波吕多洛斯,我上次去高塔是何时的事了?”
“王上,是盛夏。”
“有那么久了吗?时光飞逝得比金莺还快。我明天要去,应当让人民看到他们的国王在他们头上守望。”
“王上,遵旨。”波吕多洛斯说,“要我拿您的酒来吗?”
普里阿摩斯舔舔嘴唇。饮酒的念头真诱人,其实他极其渴望美酒的滋味。最后他终于说:“不要。”辛苦克制的意志带来一阵怒意,“波吕多洛斯,今天不喝酒。”他曾像个男人一样享受美酒,把酒当作唱歌跳舞寻欢时的助兴之物。近日他时常想着琼浆玉液,整天大小事都以阵阵狂饮为中心。不过今天不行,他今天得头脑清醒。他向自己保证,明天之前,不能让酒流过他的双唇。
“我的访客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