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奥德修斯闻之沉默,眯起眼端详她的脸庞。她的身份毋庸置疑,奥德修斯现在知道,她削去头发是因为虱子以外的原因。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十二岁左右的孩子,拿了把剪刀把她的金色卷发剪到短及头皮,有几处还剪出了伤口。那景象惨不忍睹。
他由她的表情看出,她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她暗淡的目光凝视着他,撒谎道:“我叫皮里亚。”
“皮里亚,欢迎光临我的营地。”奥德修斯说完,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放心的神色。
他转过身来看海盗船起航,趁机思考。这回左右为难了。她匿名旅行,恐怕意味着未经允许就离开了神圣之岛。
送去锡拉岛的神殿里的女人,通常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其实三十多年来,他只知道有两个女人被放出了小岛。不过还有多年前另一名逃亡者的故事。她被遣送回岛活埋,以侍奉山下的神祇。
他思索着这个问题。如果女孩是逃亡者,被人发现他在知情之下帮忙逃亡,他会受到女祭司长的诅咒。那个老女人是迈锡尼王族的公主,她的怨恨比她的诅咒还糟,会重挫奥德修斯与大陆的贸易,甚至或许会招致她族人阿伽门农的敌意。
海盗船划进清澈湛蓝的海水,奥德修斯看着他们扬起帆。这时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两名迈锡尼士兵为何要和海盗同行,为何想搭上目的地未知的船只?
卡利亚德斯的话在他脑中回响。奥德修斯问起阿耳戈利欧斯,卡利亚德斯说两人曾并肩而战,也对立而战过。迈锡尼士兵唯一一次和阿耳戈利欧斯对立而战,是去年秋天在特洛伊的事。阿伽门农下令杀死所有涉入之人。涅斯托耳是怎么说的?只有两个人逃走,遭到通缉。
亲爱的赫拉啊!他身旁站的是一名潜逃的女祭司和两个迈锡尼的叛徒。
最后他终于说道:“‘珀涅罗珀号’是艘小船。等我们的货物到达后,不会剩下多少空间。我们要航向特洛伊,去参加国王之子赫克托耳的婚礼。不过途中会在好些岛屿暂停。你们有预定的目的地吗?”
卡利亚德斯露出悲哀的微笑,说道:“风带我们去哪都好。”
奥德修斯对他说:“不知道要去哪,怎么都不是顺风。”
“不在乎去哪,怎么都是顺风。”卡利亚德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