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殿的天神(1)

暴风雨来袭时,天神会出来走动。小菲雅知道这件事,因为妈妈经常跟她说天神的故事:闪电时,可以看见战神阿瑞斯的矛,而打雷则是火神赫菲斯托斯用榔头敲出来的声音。

这个八岁小女娃一面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一面沿着泥泞的斜坡拼命爬向神殿,身上陈旧褪色的束腰短袖袍子,丝毫抵挡不住侵袭塞浦路斯沿岸的刺骨寒风和滂沱大雨。她连头顶也觉得冷,因为十天前妈妈剪光了她的金发,好去除头皮上的头虱和跳蚤。即使如此,菲雅瘦小的身躯仍布满肿块和咬痕,大部分伤口只是很痒而已,但脚踝老鼠咬伤的地方始终又肿又痛,而结痂处频频破裂,一破掉便又有血流出。

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事,小女娃奋力爬向高处的神殿时对此毫不挂怀。昨天妈妈生病后,菲雅跑去找城里的治疗师。他生气地叫她站远一点,他不上门去看那些遭天谴的穷人,也几乎没听她解释妈妈的情况,她告诉他妈妈不但下不了床,而且身体发烫,人很难受。

“去找祭司。”他说。

于是菲雅一路跑过码头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神殿,跟其他寻求指引与协助的人一样在那儿排队。排队等候的人多少都带着供品,不少人的藤篮里装着蛇,有的带小狗,还有人带食物或红酒当献礼。好不容易轮到她可以穿过高耸的庙门时,却有一个年轻人拦住她,问她带了什么供品来。她想告诉他妈妈生病的事,可是他也把她赶走,叫排在她后面的人上前,那是一个拎着木鸟笼的老人,笼子里有两只咕咕叫的白鸽。菲雅无计可施,只得回家了。妈妈醒了,正跟一个菲雅看不见的人说话。然后她哭了起来,菲雅也跟着哭了。

暴风雨在黄昏来袭,菲雅想起众神会在天气恶劣时现身,于是决定自己去跟他们说。

银弓之王阿波罗的神殿就在发怒的天空附近,菲雅心想,如果她爬上神殿,说不定众神会听得更清楚。

此刻她浑身发抖,因为入夜后天气转凉,而且她担心万一让山上的野狗闻到她脚踝的血腥味,情况可就不妙了。她在黑夜中踉跄前行,膝盖不小心撞到岩石,痛得她哇哇大叫。小时候只要受伤了,她就跑去找妈妈,妈妈总会搂着她,抚去她的疼痛。不过那是她们住在更大的屋子里时,那里有座花园,而且所有的叔叔都年轻又有钱。现在上门的叔叔既老又脏,而且不会带漂亮的礼物来,只给几个铜环。他们不再坐下来跟妈妈说说笑笑,大部分人几乎不开口说话。他们总是夜里来,菲雅会被赶出屋外,然后过一会儿他们就走了。最近根本没有叔叔来,所以没有礼物,没有铜环,也没有吃的。

菲雅爬得更高了。在悬崖顶端她看见环绕神殿外围的崎岖岩台。这儿叫作阿波罗崖,因为妈妈说过这位金发太阳神曾来歇过脚,然后才飞回天上他的战车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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