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世界比想象中的更丰富

在我的记忆与认识里面,海是动荡的潮水,是浪,是一波一波不停息的涌;是深,是变化,是难以捉摸的颠覆自己的力量;是鲨,是鱼群,是无数我们还不认识的生命的故乡。对我来说,海是浩大,是巨力,是宽广,是我们很难不自量力的镜子。我也曾经下过海,看潮水涨落的水位,看满载而归的渔人,看黄水翻腾的泥滩。我也乘过海轮,与海浪同步地颠簸与起伏。

而在“海洋自主号”上,我对海的感受完全改变。当巨大的船体移动或者前进,它有力地劈开海水,稳稳地分开深蓝的海体,即使在它停留在海上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感到海涌能够撼动船身,只看到海浪拍击船帮,激起些许浪花,这让我想起海边水浪拍打岩石的情景。看来,海水也有自己的特点,当对象强硬、稳重得超过一定的程度时,它就变成迎合或者冲撞的一方,而不是能让这巨轮随波逐流的力量了。其实,无论是行进还是停靠,如果你躺在“海洋自主号”的舱房,不去观察外面的变化,那么非常有可能的是,你对游轮的行止是浑然不觉的;无论是微风还是狂浪,对于这条巨轮的游客来说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真正不同的是视觉中海上景象的变化。

在游轮上,最舒服的莫过于做完跑步、打球、攀岩这样的运动后,洗一个澡,然后躺在阳台或者顶层的观景台上看书、喝茶,遥看一望无际的海洋。对于很多白种人朋友来说,这个时候的日光浴是相当爽的,只是我们黄种人更爱惜自己身上不显著的白色,对于日光浴一向不是很积极。每每这样的时候,游轮就像海边的海景别墅、白色的沙滩和水上的平台,海则成了蔚蓝色的背景与绸缎一样的平纱壁挂。而晚上的时候,月亮很亮、星星很亮、连云彩也很亮,海的那一点本来在游轮上看起来就不显著的波折也隐在夜幕之中,于是它就像一位光线之下蒙面的女神,只让人约略感到它的法力浩大,却又隐而不彰。

世界其实比我们想象的更丰富,正如那些生活在矿山之上的农民从来不知道他们脚下世界的财富、那些生活在山顶上的人们从来不知道他们所在的海拔的意义一样,我们很多人对于海也就只有一面的认识。原来世界是可以在不同工具、不同场景、不同角度下展开新的样貌的,这就是我对于旅行的一个很重要的感受,它让我们有机会以不同的视角,认识世界的不同面与不同景象。正如这一次,我有机会躺在大海之上,如在平地上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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