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回来洗了个澡。阿川说晚上有个聚会,问我去不去,我开玩笑说有饭吃有酒喝就去。推开KTV包厢的门,里面一片混乱。每个人看到我们进来都很热情,一个个过来拥抱,不停地倒酒,有人拿着话筒嘶吼,有人站着疯狂地扭动跳舞,剩下的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喝酒聊天,每个人对彼此都不太了解,看起来却又亲得像是一家人。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不知不觉被灌了好几瓶酒。这些人中,有戴着金链子的光头,有衣着寒酸的农民,有工厂老板,有城市白领,有企业经理,有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在读研究生,男的女的各个年龄各个社会阶层的人都有。一群人兴致高涨,互相诉说着辉煌的前程,他们眼里绽放光芒,那是对金钱的极度渴望,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和贪婪。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阿川带我去拜见这个组织里的很多人,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鼓动我入股。不过,外界传言的那种暴力手段倒是没有。一群人都很客气,没有威逼,只有利诱。
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些千篇一律的说词,决定和阿川坦白。月光清朗的晚上,我们在楼下吃烧烤喝啤酒,于是有了这段对话。
我:这是传销。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为什么你会坚持到现在?
阿川:读大三的时候我妈和我姑姑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那时候她们已经陷进去了,还极力拉我进来。我是四川农村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家里条件不好,现在大学生又不值钱,我也想着快点发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加入了。
我:那你现在退出也不晚啊。
阿川:我四处借钱,凑够了五万块,全都交给组织了,现在退出的话一分钱都拿不到,现在是八月,再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如果组织不分红给我,我立刻就走。从头再来。
我:你大三就自己主动辍学了,你和我们说你找到了外贸的工作,待遇很好。现在却是这样。从头再来?回去读大学,学校已经没有你的档案了;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你找好一点的工作也很难;自主创业又没有启动资金,那些债就够你偿还几年了。从头再来,拿什么从头再来?
阿川: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这样的。刚开始我也是被洗脑了,入股之后,组织给我们安排食宿,定期讲课和举办活动,也不断开会看见有人分红几百万,而且现在的传销和以前也不一样,没有那么恐怖的,来去自由,不存在暴力,也不会限制人身自由,我也被这种表面的假象迷惑了很久。我也很无奈。
我:你和他们不同,你是受过教育的人,大学专业还是经济学,真的是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