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16世纪的东西方社会非常相像。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有一个强大的帝国统治着传统意义上的中心地区(在东方,是位于黄河长江流域的明朝,在西方是位于地中海东部地区的奥斯曼帝国),而且在它们的边缘地带都存在着商业发达的小国(在东方有日本和东南亚诸国,在西方有西欧诸国)。但是在这些边境邻国方面,东西方却各不相同。相对于明朝内部的争执不休,不管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还是其臣属官僚们都一致坚信不疑地认为对外扩张是解决他们问题的关键。经历过1453年奥斯曼军队的洗劫后,君士坦丁堡的人口一度降到仅仅5万人,但随着它再次成为一个强大帝国的首都,人口又很快地回升了。到1600年时这个城市共有40万人口,因此—像数百年前的罗马人一样—他们需要整个地中海地区的果实来供养自己。像古罗马时代的元老院首领们一样,土耳其帝国的苏丹们认为对外征服是保证这一切给养的最好办法。
苏丹们制订了复杂的计划,犹如舞蹈一般,他们一只脚踩在西方核心地区,一只脚横跨草原。这就是他们成功的秘密所在。1527年,奥斯曼帝国苏丹苏莱曼粗略估算,他的军队一共包括75 000名骑兵和28 000名禁卫军。骑兵中的大部分都是传统游牧部落中的贵族射手,而禁卫军则是由训练成火枪手的基督教奴隶和辅助的炮兵组成。为了使那些骑兵们高兴,苏丹们将征服后的土地作为封地一一分派;为了使禁卫军们满意—也就是说,按时按量分发工资—苏丹们制定了连丰臣秀吉都会印象深刻的土地测量制度并力图促进现金的最大化流通。
所有这些都需要良好的管理,而奥斯曼帝国逐渐膨胀的官僚制度确实发扬了帝国最光辉灿烂的一面,这时的苏丹们只需要灵巧地挑动各利益团体去互相争斗。在15世纪,苏丹们通常比较偏向于支持禁卫军、中央集权政府和都市文化;在16世纪,苏丹们倾向于贵族制度、权力下放和倡导伊斯兰教。但是,比这些灵活的政策变动更重要的是对外掠夺,因为正是对外掠夺提供了一切。奥斯曼帝国需要战争,而他们也总是能够在战争中取胜。
他们面临的最艰难的考验来自东部边境。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应对着安纳托利亚地区的小规模叛乱,这一地区的红发 什叶派武装分子痛斥他们为腐败的逊尼派暴君。当波斯国王于1501年宣称自己是穆罕默德·阿里的后代时,这一冲突变得更为严重。什叶派的指责转向帝国内饥饿的、被剥削和压制的大众,他们狂热的做法甚至让久经沙场的士兵们也震惊不已:“他们摧毁了一切—男人,女人甚至孩童。”一位中士曾经这样记录什叶派的叛乱:“他们甚至还要灭掉猫和鸡这样的动物。”土耳其的苏丹向宗教学者们施压,宣布什叶派为异教徒,因而在整个16世纪圣战从未停止过。
先进的武器使得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更具优势,尽管他们从来没有彻底打败过波斯军队,却使得波斯人裹足不前,然后他们就可以向西南方向入侵,在1517年征服更大片的土地—埃及。自从900多年以前阿拉伯人胜利以来,饥饿的君士坦丁堡人第一次可以有保障地得到尼罗河出产的早餐供应。
但正如亚述人以来的每次权力扩张一样,奥斯曼人发现一场战争的胜利只是拉开了另外一场战争的序幕。要想恢复埃及与君士坦丁堡之间的粮食贸易,他们必须建造一支强大的舰队来保护自己的船只,但是当他们打赢地中海地区凶狠的海盗(既有穆斯林也有基督徒)以后,他们的舰队也航行得更远了。到16世纪60年代时,土耳其人控制了整个北非海岸,并和西欧海军开战。土耳其军队还向欧洲内陆推进,在1526年战胜了凶猛的匈牙利人,杀死了匈牙利人的国王以及大部分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