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公元5世纪以来的内部移民潮在长江以外创造了一个新边疆,并且成为东方社会发展背后的真正驱动力。公元6世纪时,一个统一国家的恢复加速了社会发展的上升进程,到公元8世纪时,这种上升趋势极其强劲,并安然度过了唐玄宗沉迷美色、荒废朝政的年代。政治动乱必然会产生消极影响。例如,公元900年东方社会发展的急剧下滑(见图7–1)就是敌军将拥有百万人口的长安夷为平地的后果。但是多数战争都远离主要的粮食生产地、运河以及城市,而且这些战争扫除了之前阻碍商贸行为的政府管理者,可能实际上起到了加速发展的效果。在这种战乱年代,由于无法监管国有土地,行政人员开始从垄断者和贸易税收中敛财,也不再给商人们提供经商信息。此时权力从中国北方政治中心向南方商人转移,被迫自生自灭的商人们由此发现了更多加速贸易发展的方式。
中国北方大多数的海外贸易都是由国家主导的,在中国宫廷和日本、朝鲜统治者之间通商。公元755年后,随着唐朝政权的颠覆,这些贸易联系随之丧失。通商虽然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比如日本的精英文化开始脱离中国模式,向着更具独创性的方向发展,并且出现了一系列女性文学巨著,例如《源氏物语》和《枕草子》。但是,海外通商的结果多数都是消极的,在公元9世纪时中国北方、朝鲜和日本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经济衰退和国家覆灭。
相反,在国家的严格管制之下,中国南方的独立商人们开拓了一条新的自由之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们不断地在爪哇海发现公元10世纪时期的沉船残骸,其中不仅有来自中国的奢侈品,还有来自南亚和伊斯兰世界的陶器和玻璃制品,这意味着当时的海外贸易市场已经扩展到了这个区域。并且由于当地精英阶级对日益兴盛的商人们征税,由此诞生了第一批强大的东南亚新兴国家,也就是现今的苏门答腊岛地区和柬埔寨的高棉人居住区。
欧亚大陆以西拥有全然不同的地理条件,加上粮食产地的范围无法与东方相提并论,这意味着其政权解体也会导向全然不同的结果。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的征服掩埋了曾经分隔罗马帝国与波斯帝国的旧边界,开创了穆斯林核心的新繁荣。哈里发扩大了伊拉克和埃及的灌溉工程,而移民将作物和技术传播到了地中海地区,通过填闲作物的方法,农民们可以在土地上一年两收,甚至一年三收。在西西里进行殖民统治的穆斯林甚至发明了经典的西方食品,例如意大利面和冰淇淋。
虽然打破罗马和波斯的旧边界带来了收益,但是地中海地区出现的将伊斯兰教国家与基督教国家分隔开来的新边界又带来了损失,两者逐渐互相抵消。随着地中海南部和东部发展成为伊斯兰国家(公元750年时,阿拉伯人统治下的人民中只有不到1/10是穆斯林,截至公元950年,这个比例超过了9/10),阿拉伯语成为通用语言,因此与基督教国家的联系减少了。之后,随着公元800年的哈里发王国分裂,埃米尔在伊斯兰内部也筑起了界限。一些穆斯林核心的强盛地区,比如西班牙、埃及和伊朗,凭借国内需求得以延续,而其他的地区则衰落了。
公元9世纪的中国战争大多避开了经济腹地,而伊拉克要与突厥奴隶军队抗争,同时非洲种植园的奴隶们在一个自称诗人、先知和阿里后裔的领袖领导下,发动了长达14年的起义,摧毁了伊拉克脆弱的灌溉网络。